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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沒空仔細想剛才遇到的事有什麼不妥之處,這裡正是胖經理病房所在的樓層,還有更重要的,必須徹底弄死那個壞蛋。
走廊內很安靜,看不到護士出入,兩側的房間內一大半都亮著燈,沉睡的人發出的呼嚕聲和夢囈時時能夠聽到。
燈光不算亮,但是不怎麼暗,有微風吹過,特有的消毒藥水味很難聞。
他低著頭走到胖經理住的病房門外,伸手輕輕推,發覺沒有上鎖。
這當然是為了方便醫護人員出入,所以沒鎖上。
他感覺自己的心臟跳動得超快,耳朵里都能夠聽到,腿腳有些發軟,感覺必須要扶著牆壁才能站穩。
他不無沮喪地想,為何自己無法像電影裡那些冷血殺手或者鐵血警探那樣從容不迫?
想來這是由於天賦不佳的緣故,有些事是無法依靠想像來學會的,只有親身經歷過,才能夠真正體驗。
他從口袋裡摸出頭套戴上,遮住臉,只露出兩隻眼睛,然後往前走了幾步,看到了躺在床上的胖經理,這廝臉色發青,胸口的起伏很微弱,臉上有呼吸罩,正打著點滴,床邊掛著半滿的尿袋子,旁邊幾米外的心電圖和血壓監測顯示的數據明顯高於正常人,看上去情況很不妙,感覺隨時都有可能嗚呼哀哉。
適宜殺人
武天在病房內轉悠了一圈,看過床底下和柜子里,確定沒有人。
四周也看不到攝像頭之類的監控設備,一切情況都非常適宜殺人。
然而武天仍然覺得有些下不了手,無論怎麼看,這都是一個重大而艱難的抉擇,偏偏他又明白非這樣做不可。
他從未屠殺過除了魚和雞之外塊頭較大的動物,活到二十來歲,連兔子和老鼠都沒弄死過一隻。
有生以來,消滅最多的動物大概是蒼蠅和蚊子,以及蟑螂。
從上幼兒園開始,他一直喜愛動物,偷偷從家裡拿食物給流浪狗吃之類的事做過不少,曾經幾次放走關在籠子裡的老鼠,之所以會打死某些昆蟲,是因為它們確實太可惡,影響到他的生活。
猶豫了大約半分鐘,這一點時間在意識中像是整整一天那麼久,他回頭看了看門口,確定暫時沒人會靠近。
胖經理仍舊安靜地躺著,感覺生命像遊絲一樣易損,然而就是不肯咽氣。
據說惡人的生命力是非常頑強的,許多的故事和電影裡,就在人們認定壞蛋已經死得不能再死時,往往會出現意想不到的可怕事件,貌似已經僵硬的屍體會跳起來咬人或者抓人,有時已經被捆得像粽子一樣,卻能夠莫名其妙地擺脫繩索。
比如現在,胖經理明明已經病入膏肓,但是武天仍然覺得眼前這個重傷員是巨大的威脅,隨時都有可能一躍而起,搞出大麻煩來。
他伸出手,首先摘下了氧氣面罩,仔細看了幾眼,確定這就是應當被處決的目標,不會弄錯,然後他用一隻塑膠袋子包著手,按住了胖經理的口鼻。
想像中的掙扎並未出現,也許有一點,但是很輕微,幾乎不算什麼。
時間大約流逝了兩到三分鐘,也許更久一點,他發現胖經理的胸部不再有起伏,旁邊監視心率和血壓的儀器上顯示心臟不再跳動,而血壓正在急速降低。
他移開手,湊近查看胖經理的瞳孔,發覺已經擴散,並且毫無神采,就像死魚的眼珠。
就在這時,鈴聲突然響起,他被嚇了一跳,腿一軟坐到地上,感覺心臟像是要從胸腔跳出來。
搶救
武天對於醫院裡的事並不太清楚,最近以來因為照顧牛朗和克林才有所了解,因為他一向不怎麼生病,偶爾不舒服吃點藥打幾針就好。
此前他從未想到過監測心跳和血壓的儀器居然有自動報警的功能,看來科學技術的發展真是日新月異,需要學習的東西實在太多。
走廊內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來的不止一人。
武天愣住了幾秒鐘,考慮到自己此時不應當出現在此地,否則將無法向人解釋,於是他把氧氣面罩放回到胖經理的臉上,急匆匆鑽到病床下面。
整個房間裡只有這麼一處可以藏下一個人的地方。
鑽進床底大約兩秒鐘過後,病房門打開,有人急忙跑進來。
從床單與地面的空隙看出去,許多隻腳在晃動,有男有女,右邊有四隻,左邊也有四隻。
居然來了四個人,難道是實習醫生?
一名男子說話:“剛走開沒多久,怎麼就死了,沒道理啊,病情已經進入穩定期,副主任說這位患者很可能成為植物人。”
另一名男子說:“死了就死了,按摩一下心臟,練練力氣。”
床開始搖晃,顯然有人在按壓胖經理的胸部。
一名女子說:“真遺憾,如果弄出個植物人的話,業績就上去了,主任一定非常高興,現在只能便宜殯儀館了。”
男子:“聽說這傢伙是金壇超市的經理,估計收入挺高,醫療保險也應當夠檔次,可惜死了。”
女子說:“趕緊開幾份處方,還有化驗單和檢查,把搶救程序搞得複雜一些,規模大一些,在死人身上好好做一下業績。”
武天這才明白,為什麼有許多醫院工作人員開著轎車上下班,過著與薪水完全不相符的生活,看來有些傳言並非胡說,這裡面的水確實很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