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頁
安瀾的審問一直在繼續,然而公安派來的幾個官員回去後的答案都是一樣的,他要麼一直不回答,唯一的答案也只是不知道,和七年前無異。
而今年的國民議會也將在三個月後召開,據內部消息,已經有幾十名議員聯名提出了復立死刑的議案。如果溫都大教堂案始終得不到解決的話,那就會採用目前官方最確信的狂躁殺人說法,太星聯盟法庭會就安瀾的判決進行最後討論。
安瀾越來越沉默了,日復一日地在牢房裡一言不發地鍛鍊自己的身體,似乎沒有任何一點事情再能夠引起他的注意。
關淮也注意到了安瀾惡化的情況,如果一個哨兵的精神長期處於低迷狀態,很有可能會落下永久性的精神創傷。作為安瀾的主要監視員,關淮也不能放任他這樣,因此,關淮下令停止了對安瀾的藥物注射。
每半個月安瀾會被帶去做身體檢查,以確認身體情況無誤。關淮今早照例打開關押中心的大門,本以為會看見靜坐的安瀾,卻詫異地發現,安瀾還沒有醒過來。
關淮眉頭一皺,走進去推了推安瀾的肩膀,後者慢慢地睜開了眼睛,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又重新閉上了。
關淮還是按照常規抬起安瀾的手臂,給他換上了活動的手銬,期間安瀾就仿佛睡著一樣,沒有任何反應。
關淮望著安瀾的臉,緩緩道:“你有必要把自己逼成這個樣子嗎?有意思嗎?”
“……”
關淮冷笑道:“離開他真讓你這麼難受?你真想見他,你就討好我啊,說不定我會答應呢。”
“……”
關淮看著毫無反應的安瀾,心裡卻騰起了一股悵然。
去醫務中心的路上安瀾也一直沉默不語,只有腳步聲才讓關淮覺得這個人仿佛是活著的。
審訊中心除了安瀾之外,還關押了一些其他等待審訊的犯人,一人行道過集體關押室的時候,鋼化玻璃里的那些犯人全都貼了上來,瞪大眼睛望著傳說中的黑珍珠。
有的犯人已經開始對安瀾做猥褻的動作了,脫了褲子在他旁邊晃悠。這種事情是常有的,安瀾目不斜視,關淮也懶得多管。
安瀾的體質檢測報告顯示身體指標一切正常,而精神卻處於極其危險的亞創傷狀態。關淮聽到結果的時候,冷哼了一聲,這期間他不是沒有嘗試過安撫他,可安瀾的精神網排斥性太強,他根本無法進入。
正當關淮拿著檢測結果頭疼的時候,檢測室的門被人推開了,提著藥箱的齊泉站在門外,面無表情地對他禮節性的點了點頭。
齊泉打開藥箱,坐在了安瀾對面,拉過他的手臂,將袖子卷到了手肘,把針頭扎了進去,再在注射器後方連接了一個盛滿著淺綠色液體的玻璃瓶。
關淮關上門離開了,安瀾低頭望著正在不斷地注入進自己身體的藥物,沙啞道:“這是什麼?”
齊泉:“這裡面有治癒因子,你的精神網排他性太強。”
安瀾沉默了一陣:“我不需要。”
齊泉面不改色:“精神創傷會讓你的精神不堪重負,所有的感官都會受到影響,再這樣下去,不出一個月,你會進入超狂躁狀態,徹底失去理智的。”
安瀾無動於衷,眼睛裡淡淡的什麼也沒有,仿佛齊泉說的只是一句玩笑話。
齊泉的眼鏡映出緩緩流動著的淺綠色藥液,他沉聲道:“我不希望看到你犯下和七年前一樣的錯誤。”
安瀾的眼睛動了動,他緩緩地抬起了嘴角:“你是來審問我的吧。”
齊泉不否認,他的確被上面提醒了,但他此時此刻並沒有這個打算。安瀾抬眼,視線落在了齊泉打開的藥箱上,裡面除了拜訪著自己正在用的藥液,還有好幾個大概只有十來毫升的裝著深紫色液體的玻璃瓶。
安瀾:“那是什麼?”
齊泉頓了頓,眼睛裡划過幾分意味深長的光:“前陣子齊靈不是胃不太好麼?這是給他準備的。”
安瀾愣了愣,瞬間明白過來,齊泉是指,齊靈異型化的事。這間屋子裡到處都是竊聽器和監控,說不定此時關淮就躲在哪裡聽著他們的談話。
安瀾盯著齊泉:“那他現在怎麼樣?”
齊泉知道他明白了:“老樣子。”
安瀾眼睛一黯,沉聲道:“你能讓他來見我嗎?”
齊泉:“我沒這個權利,況且,我也不會同意。”
雖然是意料之中的答案,但安瀾依舊感覺一陣深淵般的黑暗籠罩住了自己。齊泉盯了他一陣,緩緩地嘆了口氣:“他讓我告訴你注意身體。”
即將熄滅的光仿佛又從深淵裡掙脫了出來,安瀾感覺自己的心臟一陣收緊,想要擁抱那個溫暖的身體的欲望從未如此強烈。
齊泉走後,安瀾被人護送出了檢測室,關淮等在門外,從耳朵里摘下了微型的耳機。安瀾冷冷地望了他一眼,關淮也不想做過多解釋,為他戴上了手銬。
回關押中心的途中,安瀾迎面碰上剛剛在他面前跳脫衣舞的男犯人,對方雙手戴著手銬,身邊只是簡單地守著兩個警員。那個男人瞥見安瀾,露出下流的笑容:“喲,關副團長,改天把他和我關在一起吧,我保證好好照顧他。”
關淮沒想理他,卻不料,身後的安瀾卻站住了。
安瀾的臉上掛著幾分冷笑:“你說什麼?”
對方沒想到自己人口中那個不食人間煙火的黑珍珠竟然還鳥了自己,咧嘴一笑:“好好‘照顧’你啊,當然是用我的大肉……”
男人話音剛落,就感覺眼前一陣勁風襲過,一條腿像蛇信子一樣猛地纏上了自己的脖子,對方一下飛身壓了上來,一扭身,自己的腦袋就被重重地磕在了地上。
男人的脖子傳來清脆的骨折聲,安瀾冷漠地坐在男人的身上,看著雙眼暴突,痛得從喉嚨中發出無聲尖叫的人,冷冷道:“別再讓我看到你出現我面前。”
安瀾的動作快得沒有一個人看清,身邊押送的幾名警員都只是感覺影子一閃,自己的手就空了,愣是連關淮都震驚地愣在了原地。
那幾名警員霎時冷汗暴涌,幾個人撲上去把安瀾拽了起來,安瀾也懶得反抗,看著地上渾身顫抖著吐出白沫的男人,表情冷淡。
關淮看著凌厲的安瀾,心裡一陣心悸,他不敢保證,如果眼前的人真有意反抗的話,這裡是否能關得住他。
這個高傲而野性的男人,根本就沒有變,還是從骨子裡藐視著一切。關淮揚起一抹有些快意而瘋狂的笑容,他真是越來越感興趣,齊靈到底是怎麼馴服他的。
安瀾突然道:“關淮,讓他來見我。”
關淮詫異地頓了頓,冷笑道:“怎麼了?準備求我了?”
安瀾回過頭,黑色的眼眸仿佛要把人的思緒給全部吸引進去,平淡的話語透露著讓人跪服的威懾力:“我只是在通知你,讓他,來見我。”
安瀾走後,剩下幾個警員看見背對著他們的副團長面色鐵青,拳頭緊緊地握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下周開始就是狂風暴雨的信息量XD
第68章 帝國驚人秘密
插pter.68 帝國驚人秘密
一個月後,帝尚學院一年級組織了每個學生都必須參加的社會實踐活動,組織的時間正好臨近溫都大教堂遇難者祭日,於是學校就把活動地點定在了地球的維納斯公墓。
齊靈得知活動內容是去幫死難者家屬做一些志願工作和到周邊敬老院義務照顧老人時,心情低落了好一陣子,連艾飛都看不下去了。
不過,齊靈後來也想清楚了,安瀾的過去是事實,自己必須得跨過這道坎,他們兩個人都無法逃避。
一年級學生比溫都教堂案祭日提前一個星期到了地球,安排好住宿後,便分配了各人的工作。齊靈看到敬老院裡有兩個兒女都已經過世,相依為命的老人都姓伯格,頓時覺得這個姓甚是耳熟。
半晌,齊靈才猛然醒悟,是死難者中那個當時讓輿論界都憤然無比的小女孩,瑪麗?伯格的家人。當時輿論界憤然控訴的原因不僅僅是因為被害人年紀太小,而且是因為她的母親,也就是伯格老夫婦唯一的女兒,海瑟薇?伯格,也在女兒去世後一段時間就留下了遺書,或許真的自殺了,或許是離開了這個讓她傷心的地方,徹底地消失了。
齊靈心中湧起一股難以遏制的悲傷,他真的很想代替安瀾和他們道個歉,可是道歉也沒有用,更何況現在那對老夫婦好不容易才從悲傷中走出來,重新開始新的生活。
伯格夫婦住在敬老院的一棟單獨的房子裡,房子比較老舊了,沒什麼特別高科技的影子,一切都很簡樸。齊靈在他們門口站了好一陣,心裡忐忑得不得了。
最後,一個戴著禮帽穿著針織連衣裙的老太太從窗戶里探出了頭,望著底下站著的齊靈,喊道:“小伙子,怎麼不敲門?”
齊靈抬起頭:“伯格夫人早上好。”
伯格夫人眯著眼睛笑了起來,蒼老的聲音卻十分慡朗:“辛苦你們啦,每年都來。”
伯格夫人下樓打開了房門,把齊靈讓進了屋,屋子裡的布置也十分簡樸,和二三十年前無異。齊靈簡單地做了自我介紹,環視了一圈:“伯格先生不在嗎?”
伯格夫人微嘆一聲:“老頭兒身體不太好,睡著呢。”
齊靈:“要是有什麼需要的一定要告訴我。”
伯格夫人笑了:“今天我是想整理整理屋子的,屋子老了,積灰,你能幫我個忙嗎?”
齊靈連忙點頭,跟著老太太上了樓。這間屋子年代確實比較久了,自動化的清理設備都沒有安裝,全靠親自動手。齊靈讓老太太好好休息,自己包攬了大部分工作,打掃完整間屋子,就耗了整整一個下午。
齊靈推開書房的門,書房是個向光的小閣樓,牆上掛著不少的水彩畫和攝影作品,色調看起來讓人倍感溫暖。
伯格夫人站在門口,蒼老的眼睛盯著牆上的話,聲音裡帶上了幾分單薄和落寞:“那是我女兒和女婿的,我女兒是個畫家,我女婿是個攝影師。”
老人說起這些話的時候,眼睛有些濕潤,不過她很快就帶上了希望而慈祥的笑容:“怎麼樣?很好看吧?”
齊靈點頭,心中一陣傷感。
伯格夫人走到書架邊,從書架上抽出了一本攝影集,遞到齊靈手中,齊靈打開來一看,裡面拍攝的大部分是海瑟薇。海瑟薇有著黑色的長髮,微微下垂而溫和的眼睛,看得出來海瑟薇的丈夫十分愛她,從各個角度都展現出了妻子的美。
攝影集的邊緣被翻得起了皺,看得出來伯格老兩口應該經常翻動。齊靈翻閱著攝影集,目光忽地停留在了一張不起眼的照片上。
畫面中的海瑟薇以側身面對鏡頭,身穿一件抹胸的禮服,而在右邊禮服的邊緣,卻露出了一半截黑色的紋身一樣的花紋。花紋呈現出褐色,像一道藤蔓一樣蜿蜒在她的身體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