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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西站起身走到迪諾旁邊低聲問他怎麼了,迪諾以一種雖然小但是足以令艾瑞克聽到的音量回答:“該請莎拉喝咖啡了,希望她不會嫌棄警局的咖啡很難喝。”
凱西看向明顯慌了的艾瑞克,以及正試圖穩住他的辯護律師,與搭檔的十足的默契讓他大概明白了什麼。
“請坐,”迪諾溫柔的替莎拉拉開椅子,“我為我們上次的粗魯行為向你致歉,但是我們沒有辦法,希望你能諒解。”
莎拉有些局促不安的坐下,“這次叫我來是為了什麼?”
“就只是一些程序和常規問話,”迪諾安撫她,“不用緊張……哦對了,要來杯咖啡嗎?”
莎拉煩躁的扒了扒頭髮:“謝謝。”
迪諾打開門,朝外面道:“凱西!倒杯咖啡!”
凱西的喊聲傳來:“你好煩!我很忙!”
迪諾笑罵一句別廢話,又關上了門。回過頭看見莎拉怔怔的看著他,半晌擠出一個微笑:“你們感情真好。”
迪諾笑笑;“畢竟搭檔了五年。”
莎拉垂下眼,喃喃道:“真好,我和Eric結婚了十五年,可是並不如我們所想的那麼了解對方。”
“秘密之所以存在,就是因為不能告訴任何人。”迪諾聽見不耐煩的敲門聲,打開門接過咖啡,又輕輕把門關上,把咖啡放到莎拉眼前的桌子上,“就像你也想不到你丈夫會這樣心狠。”
“ ……是啊。”莎拉拿起咖啡,雙手緊緊握著咖啡杯,汲取一些暖意,“誰能想到呢?”
“莎拉,”迪諾微微前傾了身體,棕色的眼睛深深看向她,“你想你的孩子嗎?”
莎拉抬起蒼白又憔悴的臉,看了下迪諾又把視線轉回咖啡杯:“沒有一刻不想,我總以為當我回到家,我就能看到瑞貝卡的笑臉,我總以為我路過她的學校,我就能看見她歡呼著撲到我懷裡的場景……只是突然之間,我昨天在家裡度過了十五年來第一個一個人的夜晚,才明白有些事情過去了就是過去了,再也回不去了。”眼淚從她姣好的面容滑過,隨之而來的就是突如其來的淚如泉湧。
等到莎拉走了之後,戴著手套的凱西拿起了莎拉一直握著的咖啡杯,裝進了證物袋。身後迪諾倚著門框,輕聲問:“你一直在外面看著,怎麼想?”
沈烈看著動作頓了一下的凱西:“我怎麼想不重要,重要的是指紋讓我怎麼想,讓陪審團怎麼想。”他諷刺的笑笑,“在給你們做檢察官的五年裡,我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我們怎麼想,怎麼做,都不重要。”
在每個夜裡,仍然會回想著那些無能為力的人和事,無數次想著如果自己再努力一點,也許故事的結局就會不一樣。可真相卻是,無論做了多麼完滿的夢,醒來以後發現仍然一場空。
寧遠沉默的走在沈烈身後,看著眼前這個與凱西、迪諾等歐美人比起來並不顯得多麼寬闊結實的身影,剪裁得體的西裝卻勾勒出挺直堅韌的輪廓。寧遠很小的時候就移民了美國,在他的印象里,沒有任何一個華裔可以做到沈烈這樣,在時時刻刻存在著的種族歧視的不平等之下,可以高傲又自我的生存著,也生活著。
哪怕是寧遠自己,也做不到這樣。
他的英語比沈烈標準,他的口音比沈烈純正,甚至他比沈烈在美國呆的時間都要長,但實際上他卻遠遠沒有沈烈能更好的融入這個社會。他沒有像沈烈一樣橫衝直撞的勇氣,也沒有像他一樣刀槍不入的能力。為了能回到自己的身體裡,他死皮賴臉的留在了沈烈身邊,卻在這個男人身上找到了他所欠缺的東西。
“實驗室結果出來了,”沈烈放下電話對寧遠說,“無論是攀岩繩上的指紋還是瑞貝卡脖頸上的勒痕,都符合莎拉的。”
寧遠正窩在沙發上看著書,聞言頭都沒抬:“猜到了。”
沈烈略帶驚訝的揚了揚眉:“怎麼說。”
“能夠讓艾瑞克這樣的三好男人心甘情願的承擔罪責的人選,其實很容易想到,”寧遠翻過一頁,“他認為自己是一個好男人,好丈夫,好父親,然而事實呢?他的孩子先是被性侵然後死了,他沒有保護好她,他責備自己不是個好父親;之後發現居然是自己妻子殺的自己的孩子,他再更加自責的同時也喪失了對自己是好丈夫的堅信。最後,他只能奢望通過一力承擔下罪行來證明自己是個好男人。”
沈烈若有所思的聽著,然後問道:“按你這麼分析,他是不會出庭作證了?”
寧遠終於抬頭看了看他:“絕對不會,哪怕你給他傳票,他也不會達到你的期望。”
沈烈用食指揉了揉太陽穴,眉眼倦怠:“為今之計只能指望明早的傳訊能還押莎拉,這樣迪諾他們還能找一找突破口。”
寧遠嗯了一聲,又翻過了一頁:“他們已經逮捕莎拉了?”
“米蘭達宣言(注1)都念完了。”沈烈往樓梯走去,打算回房間。
“沈烈,”寧遠突然叫住他,“你有沒有想過動機?為什麼Sarah要殺了她自己的孩子?如果只是不喜歡,為什麼直到她十四歲才動手?完全沒有必要養她這麼大。”
沈烈停下腳步似笑非笑的看著他:“那是警官的工作。”
寧遠送他一個笑臉:“我只是突然想到嘛,你說艾瑞克知不知道他養了十四年的女兒跟他一點血緣關係都沒有?”
“我真替你感到可悲,”凱西冷笑著把一張紙舉到前來開門的艾瑞克面前,“養了十四年的孩子卻不是自己親生的。”
艾瑞克被激怒的伸手指向門外:“如果你們再出現在我家門口,我就投訴你們騷擾。”
凱西無所謂的聳肩,倒是迪諾溫言道:“你收下這個,我們自然會離開。”
艾瑞克依然驚怒的看著他們,一言不發的砰的關上門。
凱西挑挑眉:“看來他是不知道,也不願意知道。”
“可以理解這種恐懼心理,不知道是一回事,一旦他知道了,一切的假象都會一瞬間炸裂,他失去了孩子失去了妻子失去了家庭,沒有能力再去失去了。”迪諾接過凱西手裡的DNA親子鑑定,蹲下順著門底下的縫滑了進去,“一切都會是他自己的選擇。”
凱西的手機突然響了,他看了一眼:“是詹姆斯。”說完接了起來,不到一分鐘就掛斷了,一臉驚訝的看著他的搭檔:“通過分析DNA,找到了瑞貝卡的生父。”
迪諾也些微驚訝:“他在系統里?有他登記的地址嗎?”
凱西神情複雜。
作者有話要說:
註:米蘭達宣言:大家應該都有聽過,很經典。
【你有保持沉默,但你任何所說的話有可能在審判中用作不利於你的證據。你有會見律師的權利,如果你請不起律師,政府可以免費為你提供一名律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