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頁
莎拉瑟縮了一下,沒有說話。
女律師輕聲安撫道:“沒有關係的,你應該說出來了。”
莎拉小聲道:“十四年前……我被強姦了。”
“那使你有什麼感覺?”
“整個世界都崩塌了,”莎拉雙手捂住腦袋,“我很想死,我很想殺了那個人渣,但是我什麼都做不了,我甚至連去報案的勇氣都沒有。”
“那之後呢?”女律師依然很溫柔,“之後你的生活是什麼樣子的?”
“我剛剛結婚,我愛我的丈夫,我不能讓他知道這件事,我怕他……”莎拉哽咽了一下,“我怕他離開我,那樣我就真的一無所有了。”
寧遠聽到這兒,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坐在法庭後面的開放席上的Eric,後者一直低著頭,擺弄著手指也不看莎拉一眼。
“所以我只能瞞下來,瞞著Eric,瞞著我家裡,瞞著所有人,”莎拉的眼眶已經泛紅了,“白日裡我依然要是以前那個莎拉·布萊爾,只有在夜裡我才輾轉反側,夜夜噩夢,我甚至無法合眼。那些猙獰的畫面總是在我眼前閃回。”
女律師繼續問道,“當你發現你的女兒,瑞貝卡遭遇了和你一樣的事情的時候,你什麼心情?”
莎拉抽了一下鼻子,“我不知道,那個時候我仿佛感受不到理智的存在,我無法想像發生在我身上的噩夢也會發生在我的寶貝身上,這不應該也成為她一生的夢魘。”
“所以你失手殺了她?”
“我不知道!我不……”莎拉的眼淚順著臉頰滑下來,聲音嗚咽,“如果她此後一輩子都要背負著和我一樣的陰影,都要在每個夜裡驚醒,都要過著生不如死的日子,那還不如早些解脫了的好!”
女律師對陪審團輕輕嘆了口氣,伸手拍了怕莎拉的肩膀,對法官道:“沒有問題了。”
沈烈正準備站起來發問,寧遠說道:“莎拉可能真的患有創傷後應激障礙症。”
沈烈皺起了眉,看向了也同樣微微皺眉的寧遠。
第10章 心裡說不清什麼滋味
寧遠撓了撓臉,道:“不是很重要,等你盤問完我再跟你說。”
沈烈輕輕頷首,走向了莎拉開始盤問,“第一個問題,在你十四年前被強姦了之後,為什麼不找心理醫生?”
莎拉抹了一把臉:“我以為我可以戰勝我自己。”
“十四年間,如你所說,你一直飽受著創傷後應激障礙症的困擾,你就從來沒有懷疑過自己能夠戰勝自己的能力?”
莎拉咬了咬唇,低聲道:“我……我做不到,我無法在心理醫生面前敞開心扉,那讓我無比的羞恥和自責。”
沈烈盯著她:“是不願意找,還是你根本不需要找?”
“反對!”辯方律師又開始反對,“惡意揣測。”
“收回。”沈烈施施然道,他走回了自己座位席,從桌子上拿起三疊文件,一疊遞給陪審團的首席陪審員,一疊遞給多諾萬法官,還有一疊自己拿在手裡,:“證物C,這是技術部從瑞貝卡的筆記本電腦里發現的照片和聊天記錄——”
“反對!”黑人女律師氣勢洶洶的又站了起來,“申請證物無效!”
寧遠看的直冒火:“她怎麼什麼都反對!沒完沒了了還!”
多諾萬法官顯然和寧遠一個想法,他單手把眼鏡摘了下來,另一隻手沖沈烈和女律師招了招,“律師趨前。”
沈烈和女律師都靠近了法官的桌子,女律師急急道:“公訴方直到開庭前十分鐘才遞交給我這個證物,這不符合公訴的規定,對辯方也並不公平。”
法官看向沈烈:“辯方說的是真的嗎,檢察官?”
沈烈不慌不忙:“法官閣下,技術部這兩天水管裂了,辦公室像海一樣,他們手忙腳亂的直到開庭前半小時才給了我這份新的證物。我再拿去複印整理之後已經馬上要開庭了,所以只能在開庭前十分鐘才給了辯方證物。”他看見法官的眉頭稍稍鬆了些許,抓緊道:“公訴方的義務是通知辯方所有證物,我並沒有違反規定,只是因為時間緊迫,希望您能諒解。”
女律師還要張口說什麼,法官示意她別說了,“法庭判斷證物呈堂,反對無效。”
沈烈挑了挑眉哼笑一聲來回應女律師的憤恨一眼。
沈烈重新拿起那疊文件,揚聲道:“陪審團手中拿到的是關於瑞貝卡在成人色情網站上的發布的圖片,以及她與數名成年男子的色情聊天記錄。”他沒有錯過莎拉瞬間蒼白的臉色,“第二個問題,你知道瑞貝卡在發色情照片和與成年男人調情嗎?”
莎拉微微顫抖著:“不知道。”
“唔,我提醒你,你宣過誓只說真話的。”
莎拉依然強硬道:“我說了我不知道。”
“那就很有意思了,”沈烈微微笑了,“據我了解,你曾經找到了和瑞貝卡調情的男人,並威脅他要是再靠近瑞貝卡你就把他的小弟弟割下來。”
莎拉緊緊抿住了唇,一言不發。
“請告訴陪審團,我說的是不是事實。”
在莎拉剛要出口繼續否認的時候,多諾萬法官開口了,“布萊爾女士,鑑於你已經宣過誓,所以如果你在這個法庭上說謊,而且檢控方可以證明的話,我會判你藐視法庭。”
莎拉又沉默了幾秒,才沙啞著嗓子承認。
沈烈接著逼問:“你殺了瑞貝卡,不是因為創傷後應激障礙症讓你無法忍受女兒重蹈了你的覆轍,而是因為你無法忍受你唯恐不及的事情,卻被你的女兒做的信手拈來!”
“不是……”莎拉低聲反駁,聲音有氣無力。
“你無法理解為什麼自己的女兒會突然變成一個這樣浪蕩的人,她才十四歲,就已經和至少八個男人上過床,”沈烈忽然逼近了她,“甚至更多,這讓你蒙羞,不是嗎?”
“她不應該這樣的!”莎拉卻像受了刺激一樣尖聲喊道,“她就像她那個強姦犯父親一樣,骨子裡就是罪惡又低賤的!她才十四歲就已經這樣,等她長大就是一個噩夢!”她猛地從座位上站起來,情緒十分激動,“她會像那個人一樣去傷害別人,這是融在她骨血里的,誰也抹不去!”法官剛敲了一下法錘喊了一聲秩序,莎拉又忽然平靜的坐了下去,微微笑了,“我選擇帶她來到這個世界上,自然也該由我帶她走,死了才幹淨。”
沈烈冷冷的看著她,發問的欲望消失殆盡,只是對法官示意沒有問題了,就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交叉盤問結束之後,該進行結案陳詞了。女律師走到了陪審團面前,聲情並茂道:“瑞貝卡的死是個意外,是個很悲慘的意外,但這不應該由莎拉來承擔,歸根到底,莎拉也只是一個受害者,她的人生在十四年前那個夜晚就已經被摧毀了,剩下的只是一個驅殼。在知道相同的事發生在自己女兒身上之後,一直患著創傷後應激障礙症的她再也無法忍受了,只能用她自己的方式來處理這件事。誠然,這種方式是錯誤的,但出發點仍然是一個母親對自己孩子的愛。所以我在這裡懇請各位陪審員,判我當事人無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