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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 章
時間就這麼慢慢過去,日頭漸漸毒辣,夏天到來了。
白簡從坐著睡著,變成入定一夜,第二天早晨神清氣慡。曬穀場上毒辣辣的太陽沒能把他曬黑,白皙的少年在一群跟著偷師學劍的村人里異常顯眼。
宋懷塵修著陸亭雲給他的那幾頁紙,受損的經脈恢復極快,連黃藥師都嘖嘖稱奇:“人人都以為斬塵訣是個雞肋,如今看來說不定是部無上功法,可惜沒人見過它的全篇。”
宋懷塵經歷過的三個修真。世界裡,斬塵訣統統出現了,於是他問黃藥師:“斬塵訣會不會與度量衡有關?”
“若是這樣,我們的目標便統一了。”黃藥師看得出來,宋懷塵對斬塵訣的興趣比找那個人大得多。
黃藥師給宋懷塵搭了脈:“雖然你的經脈恢復得不錯,但還是承受不了藥效,難受只能忍忍。”
他說的藥是限制修為的毒。藥。
宋懷塵點頭應下。
陸亭雲沒能從宋懷塵常年蒼白的臉上看出什麼痛苦的神色,便稱讚他堅強。
宋懷塵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彎腰鋤地,不肯理他。
陸亭雲手中的幾張殘頁上,記錄的是斬塵訣中自救的一段,斬塵訣以世間萬物為依託,從修士身上體現的,唯有靈力一途。
萬物有靈,這一章說修士在自身陷入絕境後,如何借外物內含的靈氣破而後立,突破至天人合一的境界。
紙只有幾張,字數寥寥,表面意思淺顯,細讀卻雋永。
陸亭雲只看見宋懷塵練了幾天功就扛了鋤頭種地,十分的不務正業,黃藥師卻道他種地比練功恢復得更快。
春末種下的菜蔬長勢喜人,宋懷塵種菜,自然不會用什麼肥料,幾個小陣法一放,氣色自足。
別人臭烘烘的菜田裡長出的東西還沒宋懷塵這乾乾淨淨的地里長出的好,又是親眼看著它一天天長大,陸亭雲沒事的時候也喜歡蹲在一邊看它們。
下午教村里人,晚上自己練,陸亭雲有空的時候只上午。
常常破曉時回來,宋懷塵回房間躺個囫圇覺在黎明起床,就能看見陸亭雲蹲在菜地邊上,多數時候,蹲著蹲著還入定了。
“陸道友?”
“宋兄,我怎麼覺得這菜田邊上的靈力要比其他地方濃幾分?”
“我擺的難道不是聚靈陣?”
陸亭雲才不會讓宋懷塵矇混過去:“聚靈陣能將凡蔬變靈植?宋兄你可得教教我,金谷園都沒這本事。”
“金谷園是什麼?”
“專門種植靈植的一個宗門,修真界七成靈米都是它種出來的。”陸亭雲想了想,還是加了句,“金谷園和藥師谷關係非常好。”
“反正我不吃他家的米,嘴不短,手不軟。”
身後傳來開門聲,白簡醒了。
吃得好休息得足,短短兩個月,少年身量明顯拔高了,他對兩個男人行禮:“宋先生,陸前輩。”
兩個稱呼不倫不類。
未行拜師禮,宋懷塵不讓白簡喊師父,陸亭雲說入了仙途,就要按修士的規矩來,得喊他前輩。
隔壁傳來動靜,孫婆婆和阿晚也起來了,小姑娘來宋懷塵這裡的時間,比剛開始時早了很多。
在村里人下定決心,找陸亭雲學防身功夫後,下午沒事的阿晚自然跟了來看熱鬧。
陸亭雲舉著根樹枝示範,阿晚只看了一眼,便入了道。
一道火紅靈光從頭頂衝出,直入天際,白日之下,紅霞漫天。
一眨眼,阿晚已是練氣大圓滿的修為。
可她依然什麼都不會。不會布陣,不會結印,不會用靈力。
黃藥師對兩人嘀咕:“她不會是大能修士的孩子吧?之前拋棄她的父母莫非也不是親生的?她的修為像是天生的啊。”
三個男人從未看透過這個小姑娘,事到如今別無他法,入了道,只能接著教。
白簡練劍時,她就打坐,宋懷塵要她去感受靈力,這回他教的口訣是《清靜經》。
陸亭雲笑他:“誰說小孩子靜不下來,教這個沒用的?”
宋懷塵表示他對兩個孩子的要求不一樣:“我只要她靜一會兒就好,能感受到靈力,就能教法訣了。”
“你打算教她什麼?”
白簡尚未入道,能教的不多,劍重積累,陸亭雲教了他幾招後讓少年自己練習體悟,以免拔苗助長。
村里人能教的就更少,於是他下午清閒。
宋懷塵只需盯著阿晚入定,更清閒。
清閒對清閒,兩人面對面坐著下棋,下宋懷塵的五子棋。
五子棋要動腦子,但不需要動太多腦子,陸亭雲能分出大半精力來聊天。
“你打算教她什麼?她的修為已經與我持平了。”
陸亭雲身上蠱毒解得差不多了,黃藥師允許他動用靈力,修為很快恢復至練氣大圓滿。
但自毀根基的陸亭雲找不到築基的途徑,只能停留於此。
他面上不急,依然是平日裡的表現,笑意盈盈優哉游哉。但宋懷塵知道他其實已經開始急躁了,從他半夜的劍光中,從他周身的氣場中。
斬塵訣或許不是無上功法,但絕對是難得的道法,它講究天人合一,宋懷塵從幾頁殘章中初窺門徑,對靈力的感應便上了不止一個台階。
“阿晚很適合斬塵訣。”
小姑娘觀劍悟道,三個修士自然認為她該修劍,可教了幾天發現阿晚對此根本一竅不懂,換成符道,丹道,她同樣沒有表現出悟性來。
“那就再收個徒弟唄?”
“我不會教她這個。”宋懷塵一口回絕,“斬塵訣斬的是塵根,我不會在她什麼都不懂的時候就替她做決定。”
陸亭雲看著棋面,斟酌著落下一子:“看來宋兄的斬塵訣尚未修到大成。”
宋懷塵看他一眼,落子。
“否則哪會操心這種事。”
宋懷塵將最後一顆子落下:“你輸了。”
陸亭雲看了眼那條他無論如何都擋不住的直線,笑道:“我還有希望。”
希望指的自然不是棋局。
宋懷塵將棋子一顆顆收回棋盒:“你從始至終,從古至今,就只見過我這麼棵歪脖子樹?”
“這棵樹脖子歪不歪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這是棵名副其實的玉樹。”
“什麼東西?”
“玉樹臨風。”
面色蒼白的男人被逗笑了:“膚淺。”
“我說了這麼多,禮尚往來,宋兄是不是也該對我說點什麼?”陸亭雲把白子全部扔進棋盒,目光灼灼的看著宋懷塵。
宋懷塵蓋上黑子盒蓋,抬眼望過去:“陸道友你吊兒郎當沒個整形,但其實呢……”
“是個真君子啊。”
陸亭雲齜牙,宋懷塵又一次的轉移了話題,但他確實不想強逼著對方說個明白。
“我是個錙銖必較眥睚必報的真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