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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不覺得他愣啊,他知道搜集證據,知道找我們來替你說情。”宋懷塵將視線轉向金谷園長老,“丁真人,道一能研究出迷藥配方,絕對算得上聰明吧。”
被點了名,金谷園長老不能再沉默下去:“道一是有幾分歪才。”他皺著眉頭問,“如果道一有嫌疑,那願意替遲谷作證的弟子不就都有嫌疑了嗎?宋道友是在懷疑我金谷園,整個宗門都是採花大盜嗎?!”
這話問得太尖刻了,有股歇斯底里的怒氣。
宋懷塵八風不動:“在下可沒這麼說。不過丁真人對道一是真維護,和對遲谷完全不同啊。”
“這就說不通了,”黃藥師傳音宋懷塵,“如果丁真人偏心道一,那對他的請求不可能回絕得毫無餘地,讓他跑出來找我們求助。”
宋懷塵回他:“記得八宗議事時,金谷園為藥師谷發聲,不管道一說的是不是真的,至少在外人面前,金谷園還是維護、跟從藥師谷的。剛剛藥師谷為遲谷說話,金谷園丁真人就算再不樂意,也該附和兩句,他的沉默也是說不通的。”
“所以你故意把話題往金谷園身上引?”
“對。”
“那你看出什麼了?”
“這就得靠你了,替我看看,這個丁真人,是不是真的丁真人。”
黃藥師眼神陡然一變。
遲谷認罪的理由蒼白無力,一看就是在替人頂罪,而正是因為人人都看得出他不是真正的犯人,搜魂反而不好進行。
宋懷塵的懷疑有道理,遲谷肯定是知道誰是採花大盜才會頂罪,他怎麼會知道誰是?從朝夕相處中察覺到蛛絲馬跡的可能性最大。
採花大盜行事隱秘,誰都沒能抓到他的馬腳,無論修為多高,都連個背影都瞧不見,這可能是因為採花賊隱匿行蹤的本事了得,也有可能,是他站在你面前,你卻不知道他就是!
總要有人發現了暈倒昏迷的受害者,才會知道採花賊來過,如果第一個報信人就是採花賊假扮的呢?誰會在意報信人,注意力都在受害者身上了!
陸亭雲說採花賊遮了臉,但這不能說明採花賊行事時不會易容啊!
易容可以用法陣,也可以用面具,用藥材!
不可能有法陣逃得過黃藥師、宋懷塵這兩個十洲神仙的眼睛,那麼只剩下面具和藥材的可能了,而這兩者,只要黃藥師仔細看,絕對能看得出破綻!
“既然如此,”文書道,“那就把道一也請來。”
丁長老猛地一拍椅子扶手,憤怒之情溢於言表:“好!請!”
狄榮山於是向外走,準備去找人把道一請來。
宋懷塵側頭看了眼,見黃藥師眯了眼睛。
“不用請了。”
黃藥師的話讓狄榮山停下了腳步。沒等狄榮山詢問為什麼,方丈山來的神仙已經用誰都看不清的速度,到了金谷園丁真人面前,一手按著他的肩膀,一手探到他的下頜:“人在這兒呢。”
黃藥師手指一抬,是個撕面具的動作,他手下的丁真人動了,不是躲閃,而是展開手掌,做出了拋灑的動作——
哪能讓他得逞。
青色靈光勾勒出陣法,將他全身鎖住。
是宋懷塵出手了。
狄榮山挑眉望向過去,宋懷塵的陣法與昨晚將遲谷從城主地牢中拖出的法陣極為相似。
宋懷塵衝著狄榮山笑了下,傳音道:“借鑑,還望不要介意。”
狄榮山回答他:“你現在坐在了城主府的位子上,我當然不會介意。”
黃藥師把面具扯了下來,道一圓圓胖胖的臉露了出來。
遲谷聲音都脫了力,滿滿的不敢置信:“道一?”
“你這是在做什麼?你做了什麼?”他一連拋出好幾個問題,“丁師叔呢?你把他怎麼了?”
黃藥師掰開道一握拳的手,掃出他沒來得及拋出的藥粉,用尾指沾了些點在舌頭上:“是迷藥。”重點是,“採花大盜用的那種。”
狄榮山轉身站回角落,主座上文書官發話:“遲谷、道一,說實話吧。”
長老們不會動手,陸亭雲上前,和黃藥師一起把道一按跪在地上。
道一回頭看了眼陸亭雲,又看了看身邊跪著的遲谷,最終視線落在了正對面宋懷塵的身上:“真可惜啊,就差了那麼一點點,我的目的就達到了。”
第64章
“不看黃藥師偏偏看我,你說的大概不是現在?”宋懷塵放下托腮的手, 坐正了身體, “你比你師兄慡快得多, 被發現就承認了,那麼說說你的目的吧——被我打斷的那個。”
“先說現在好了, 現在也是功虧一簣。”道一圓胖的臉上沒有表情,“我差一點點就能救出我師兄……放了他,他不是採花賊,我才是。你們先放了他, 我才會告訴你們我的目的。”
“你覺得你有討價還價的餘地嗎?”文書官在上首道,“遲谷知情不報並非無罪,現在不過是免去了搜魂之苦。”
“你自認採花賊,說, 我們可以酌情論處, 不說, 我們能搜魂。”
“那就搜啊。”道一全然無懼, “又不是沒被搜過。”
文書官噎了下:“你——”
宋懷塵接過話頭, 恰巧掩飾了文書的失態:“你被搜過魂——”被搜魂後能恢復的修士也有, 但被搜魂的多半是窮凶極惡之徒,不可能變成八宗弟子在光天化日之下行走, 那麼只剩一種可能了,“是誤判?”
道一彎了下嘴角,是個帶著恨意的冷笑:“平陽城大,每天發生那麼多事情, 要抓那麼多人,誰會注意裡面有沒有抓錯的,會不會有刻意抓錯的呢?”
“就算真抓錯了,給點無關痛癢的補償放了就好啊,過了幾天誰會記得那個被誤判了的人,又受了多少苦?”
遲谷顫聲開口,不知道該說什麼,徒勞的喊了聲師弟的名字:“道一……”
他顯然是記得的。
“我記得。”意外的是,陸亭雲也開口了,“我記得差不多二十年前,平陽城出了起偷情被捉jian在案子,是世家女和,”他停頓了一下,“金谷園外門弟子。”
“一開始傳言說是金谷園弟子迷。jian未遂,後來又說不是這樣,真相到底如何,並沒有一個定論。”
“想不到陸亭雲也喜歡聽八卦。”道一略帶諷刺的說著,神色卻平穩了些許,“那個金谷園外門弟子就是我。”僅僅只是有人記得,就讓他感到了安慰。
“最終沒有結論自然是因為真相被人為的掩蓋了,世家的齷齪事誰會往外說?”道一冷笑,“我才是被迷暈的那個,一睜眼就看見個哭哭啼啼的世家女口口聲聲喊著我毀了她清白,她是被逼的。”
“我百口莫辯,被關入平陽大牢,一關就是一年多,期間無論我如何求助,想尋找證據證明自己的清白,根本沒人理會。等我再次被押進刑訊司,不給我辯白的機會,立刻就是搜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