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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簡心裡存著保護映山湖的念頭,宋懷塵問他,他猶豫了下,最終點了頭。接觸到修□□後,他深深認識到了自己的弱小。
阿晚則不然,她既不想拒絕宋懷塵,又不想離開祖母,聽完宋懷塵的問題,她跑回家抱著孫婆婆就哭了起來。
孫婆婆知道了阿晚大哭的原因,哄完小姑娘就來找了宋懷塵:“宋先生,帶阿晚走吧,我老了,護不了她多長時間了,我不想她成為第二個白簡。”
陸亭雲開口擋了下:“孫婆婆,雖然是宋兄開的口,但實際上阿晚是在跟我學本事,她該喊‘師父’的也是我。修仙講究機緣,要你情我願。如果小姑娘自己不願意,我們就不會帶走她。”
“可、可小孩子懂什麼啊,有個天大的機緣放在她面前,她不懂事放棄了,長大後肯定會後悔!到時候會反過來怨我老婆子拖累她的啊!”
“小孩子什麼都懂,懂誰對她好。”宋懷塵給孫婆婆倒了杯茶,“所以她才不想走吧。”
陸亭雲跟著宋懷塵,一白臉一個紅臉:“如果阿晚長大後不顧養育之恩對你怨語相向,修真大道也容不下她。”
不敢孫婆婆怎麼勸,怎麼哄騙,阿晚始終不肯說自己願意跟宋懷塵他們走,孩子的直覺是驚人的,小姑娘清楚得很,這一走不是祖母說的“隨時可以回來”,而是再也回不來了。
映山湖人從孫婆婆的舉動中察覺了宋懷塵他們要離開,喜憂參半,他們對這三個外來者有警惕有感激,心情複雜的為他們準備送行的禮物。
然而不等他們準備好,黃藥師的藥堂中就沒了人,三人的離開如同他們的出現一樣突兀。
平陽距映山湖有萬里之遙,比歸一宗更遠上一些。
再遠的距離在宋懷塵的一張神行符中,也只是一個呼吸的時間。
東南水鄉特有的暖濕悶熱驟然將人包裹,才從西邊過來的幾人多少有些不習慣。
他們不習慣的不止是天氣,還有比肩接踵的修士,熙熙攘攘的人聲中透出的繁華。
平陽城門高聳,沒有太多裝飾,簡單大氣,城門角樓的屋檐勾起的精緻弧度,是水鄉特有的婉約。
“此處和胡射城不同,城內禁制爭鬥,如果違反規矩,不出一刻,你就會被關在城中大牢內了,守城修士中修為最高的傳說已經到了化神,是不出世的老前輩。據說很久以前有元嬰仗著自己修為高在城裡亂來,直接被天外一掌拍得魂飛魄散。”
陸亭雲一邊交著三塊下品靈石的入城費,一邊低聲對其他幾人做介紹。
宋懷塵將元嬰修為壓製成了金丹初期,比陸亭雲稍低一些,聞言就笑了:“這是在警告我嗎?”
陸亭雲也笑:“我哪兒敢。”
陸亭雲的鋪子位於兩條大道的交叉口,由南向北的一條兩側是各式商鋪,自西向東的那條,以與南北向道路的交叉點為分界線,西邊也是各式酒樓商鋪,東邊則變成了民居住宅。
鋪面有兩層,第二層是個閣樓,樓梯就占了一半面積,只能用來堆放雜物,一層有前後兩間,背街的那面還連著個寬敞的院子。
宋懷塵看了一圈,仿佛很有經驗的說了句:“倒是個適合開點心鋪子的位置。”
陸亭雲對此一竅不通,使勁回憶了下歸一宗山腳下各店家的布置:“前面開店,後面住人?”
“對。”宋懷塵在院子裡轉了一圈,“院子裡可以種種糙藥,種種菜,日後生意做大了,最好能把旁邊兩個院子也買下來。”
“你真的在認真規劃怎麼開一個點心鋪子?”黃藥師覺得不可思議,“你現在買不起兩邊的院子?”
海外十洲的神仙到了凡世,再窮的都成了富得流油。
“反正我閒著沒事。”宋懷塵特意加上了“我”這個主語,“你們該修煉的修煉,該煉丹的煉丹,做點心你們也幫不上什麼忙。”
這話說得很有道理。黃藥師和陸亭雲同時想。
白簡猶豫了下:“宋先生,我能幫上忙。”
宋懷塵摸了摸他的腦袋:“你好好修煉,其他的不用管。”
做點心宋懷塵不需要其他人幫忙,但入住開店前的打掃宋懷塵不打算一人包攬。
大家都是修士,打掃不用親自動手,幾個法訣足以。
通衢交匯之處,人來人往,看著久閉的店門打開,裡面傳出陣陣靈力波動,過路的人,居住在附近的修士,都探頭看了回,見幾名修士不像難相處的人,多半還問了幾句,比如從哪裡來啊,準備住在這兒了嗎,看屋子的布局,是打算開店嗎?
方丈山上的藥師在這個時候表現出他們的孤僻清高來,忙著手裡的事情——其實也沒多少事——假裝沒聽見,白簡聽見了,但想著自己不是做主的人不敢回答,於是只剩宋懷塵和陸亭雲,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回答問題,陸亭雲說他們從歸一宗來,背後有靠山,立足更容易,何況這是他師父的鋪子,查到他是誰不過時間問題,根本隱瞞不了。
宋懷塵說打算開個點心鋪子,人住在後面,前面店里有什麼事,叫一聲後面就能聽見。
有人恭維說以你的修為出來做生意太屈才了。
面對陌生人,宋懷塵的回答要冠冕堂皇得多,他說入世何嘗不是一種修行?再者開個點心鋪子是他做凡人時的願望,如今有機會實現,自然不會放過,也是一了夙願,於修行有益啊。
打掃只需半日,將鋪子清理乾淨,三個男人在各自的須彌袋內挑挑揀揀,湊出了一屋的生活用具來。說是生活用具,也不過是幾個蒲團,幾把茶壺,簡單的很。
“看起來像樣多了。”陸亭雲環顧四周,笑了聲道,自己動手布置的,看著有滿足的感覺。
宋懷塵尤不滿足,捏了法訣,在後院的泥地上鋪出彎曲的石子路來,然後在後院的中心壓下一塊平石,在上面放了石桌石椅。
“等會兒扎個藤架,種點朱藤,夏天的時候能在裡面納涼。”
黃藥師立刻道:“朱藤花可以釀蜜入菜,果實可以入藥,多種點,讓它們爬滿藤架,開花的時候像瀑布一樣,好看又陰涼。”
白簡茫然發問:“朱藤是什麼?”
“朱藤是一種開紫花的植物……”黃藥師的解釋被宋懷塵打斷,後者只說了三個字,卻讓小少年恍然大悟。
宋懷塵說:“紫藤蘿。”
黃藥師一噎:“對,紫藤蘿。”
凡間的朱藤確實叫這個名字,映山湖中沒有紫藤蘿,但村外野地上長了不少,黃藥師通過被馴化的小動物的眼睛看到過,也聽到過村人叫這個名字。
只是修士習慣了朱藤的稱呼,一時反應不過來。
那麼宋懷塵的反應就顯得奇怪了,想開店愛做木工的男人有時候比起修士來,更像個博學多才的凡人。
大件布置完了,宋懷塵和陸亭雲聯手布下防禦陣法,修士居住的城池裡,家家戶戶都有這麼一個罩子,陸亭雲出手布置,他們鋪子的陣法不至於突兀,而宋懷塵從旁協助,看似尋常的法陣要比它看起來的堅固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