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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懷塵:“你洗碗。”
黃藥師討厭洗碗:“那白簡呢?”
陸亭雲慢慢的切著菜:“你沒看見他提水桶的時候手臂都在抖嗎?讓他洗碗會把碗摔了的。”
黃藥師往後瞧了眼,確認白簡還在房間裡:“你是怎麼想的,為什麼要教他劍?宋懷塵又摻和了什麼?”
“我收他做徒弟。”宋懷塵蓋上鍋蓋,把肉燜著,從廚房最裡面走了出來,“他是練劍的料子,但我不會劍,所以拜託陸道友教他。”
黃藥師不去管宋懷塵是怎麼說動陸亭雲的,他只問宋懷塵:“你在這裡收了個徒弟,你不走了?”
宋懷塵明白,他說的這裡不是映山湖,而是凡世,黃藥師在問他還打不打算回海外十洲。
白簡資質是可以,但算不上驚才絕艷,在海外十洲不過泛泛,宋懷塵如果想回去,根本沒必要在這裡收徒。
“不是很想。”宋懷塵實話實說,“你來這裡找東西是自願的,我是沒辦法。如今我這模樣回去不會好過,倒不如留下。”
“你我在這裡人生地不熟的,有個出色的徒弟,也算多一重保障。”
陸亭雲在一邊聽著,以為宋懷塵和黃藥師是隱世門派出來的大能,所說的回去指的是回宗派。
“宋兄,我們倒算是同病相憐。”陸亭雲嘆了口氣,然後問道,“兩位要找什麼?說不定我有線索呢?”
黃藥師想著說了陸亭雲也不知道,就沒隱瞞:“度量衡。”
誰知陸亭雲竟接了話:“度量衡?用戥子做標誌的那個組織嗎?”
黃藥師陡然瞪大了眼:“你知道?!”
“我年少時遇到過其中一人,在一處山谷中,如今過去,我們說不定還能找到那位前輩。”
“在哪兒?!”
“在靠近南海的重山之中。反正我現在也閒著,黃藥師你想去,我就帶你走一趟。”
黃藥師忙不迭點頭:“好好好!”
宋懷塵潑冷水:“你出不去。”
陸亭雲問:“宋兄也找度量衡?”
“不,我找人。”
晚飯後,魂不守舍的黃藥師摔了好幾隻碗,聽著廚房裡的聲音,陸亭雲進去問怎麼了。
白簡趁兩人都不在,小心翼翼的問宋懷塵,是不是他住進來讓黃藥師不高興了。
宋懷塵搖頭:“黃藥師沒這么小氣。”
他看白簡臉上掩飾不了的疲憊,就結束了對少年上午課業的點評,收了紙張,送他回房間。
“陸亭雲教你劍,我也不能什麼都不做,”宋懷塵示意白簡在榻上盤膝坐好,然後給他擺正手勢,“修士不睡覺,以打坐休息,運行周天對你來說還太遠,你只要閉著眼睛,在心裡默念口訣就好。”
“口訣?”
“天地分判,三才定位,人處天地之中,五氣合身,故能長且久。”宋懷塵念了一遍,“先念出聲,記住了再默念。”
白簡閉上眼睛:“天地分判,三才定位,人處天地之中……”
他一遍一遍輕聲念著,聲音漸趨於無,宋懷塵關門離開。
陸亭雲在外面聽了好一會兒了:“《坐忘論》?不先教《清靜經》?”
“這年紀的孩子哪能真靜下來,《清靜經》沒用。《坐忘論》含天人感應,先讓他背著。”
陸亭雲腰配長劍,宋懷塵看他眼:“要出門?”
“白天教白簡,晚上我自己練。”陸亭雲將冊頁拿出來,“宋兄這功法實在高深。”
宋懷塵沒理會他的恭維:“你去哪裡練?”
“後山,我能出結界。”
宋懷塵不贊同:“你在映山湖不是秘密,如果葛青未死,他很可能埋伏在周圍,就等你出去。”
“那正好用他來餵招。”陸亭雲全然不懼,並制止了宋懷塵接下去的勸阻,“宋兄,修為降到這種地步,還不能修煉,對我來說是種折磨,我不信韜光養晦那一套,對我來說,唯有生死之間,才能突破。而且葛青也不一定真的就在外面。”
“你可以突破極限,但突破不了蠱毒。”
宋懷塵知道陸亭雲是想找個地方發泄,村里不方便。
“走吧,我和你一起去?”
“宋兄?”
宋懷塵白他一眼:“你以為我還剩多少修為?我就不急了?”
得知兩人要上山,黃藥師跟著一起去了,眼睜睜的看著他們輕輕鬆鬆越過籬笆,自己卻被困在這邊,黃藥師的表情很難形容。
宋懷塵回頭安慰他:“放心吧,不會丟下你的,還等著你給我們兩個療傷呢。”
籬笆外的景色和籬笆內的並無不同,出于謹慎考慮,兩人四處查探了一番,宋懷塵布了個小小的陣法,才回到原地準備修煉。
陸亭雲拔出劍,宋懷塵找了塊乾淨地方坐下。
“宋兄?”
“你莫不是想與我對招?”
“宋兄不願意?”
“我修的法訣名為斬塵,以天地萬物為依託,不借外物,全靠一身靈力支撐。”宋懷塵興致缺缺,“如今我修為低末,連最普通的攻擊都撐不起來,拿什麼和你對招?”
“斬塵?斬塵訣?是不是一套殘本?”
“你見過?”
陸亭雲直接從須彌袋中掏了幾頁紙出來:“是這個嗎?”
宋懷塵看了兩眼,確實是他修的那法門。而且正正巧巧,是應對他當下靈力不濟的狀況的。
實在是太巧了。
“你知道度量衡,又有這——”
“這幾頁紙,就是度量衡的那位老前輩給我的。”陸亭雲抱劍而立,清楚宋懷塵要問什麼,他也覺得太巧了,“對我來說,這幾張紙完全沒用,當時是那老前輩說我總有一天會用上,一定要我帶著,我才拿了的。”
“他算到了我會遇到你們。”
“度量衡到底是什麼?”
“若不是宋兄你和黃藥師看上去真的不知情,我都要以為你們是度量衡的人了。”陸亭雲擺了個起勢動作,“我不知道它是什麼,但那老前輩確實厲害,他讓我從練氣一躍金丹。”
陸亭雲沒有使用靈力,一劍揮出,那一劍比白天曬穀場上的快得多,就算是宋懷塵也只能看見一道清亮殘影。
銀色的影子割裂了風,風又成了刃,斜斜割向山中古木。
夏日繁茂糙叢成片低伏,宋懷塵手中幾頁紙嘩嘩作響,古木樹皮已然開裂,下一瞬,便要被劈成兩半。
然而,叮一聲。
風停止了,古樹安然無恙。
陸亭雲挑眉望向宋懷塵,宋懷塵將紙頁收入懷中,從地上站起來。
“度量衡的那位老前輩實在厲害,他不僅算到了我們的相遇,還可以讓同病相憐的你我對個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