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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中的髮帶涼、滑、韌,不像是任何一種織物。
手裡抓著的姑娘沒了那層金光罩子根本站不住,宋懷塵毫不憐香惜玉的把她往人堆里一丟,頓時引來了一片驚呼“葛雲?”“她怎麼進來了?!”
將葛雲扔出去的同時,宋懷塵看清了腳下爬上來的東西,而陸亭雲的那一劍,也在這個時候,破開了洞頂。
天光灑下,環境驟然開闊,靈氣被稀釋,眾修士緩了口氣,又吃了一驚。
有人認出了陸亭雲,也有人看見了從地下爬出來的東西——
“陸亭雲?”
“那是什麼?!”
那是一具具白骨,乾淨得不可思議的白骨,白得泛光,仿佛有人精心擦拭過一般。
可它們又是極寒磣的,有的少了肋骨,有的缺了胳膊,更有腦袋整個不見的。
它們同時也是可怕的,因為它們能動,不僅僅是尚且完整,能看出個人樣的能動,斷手用殘存的手指耙地,像長蟲一樣蠕動著,手指一抓,地上便是一道深痕,失去了下頜的顱骨滾著,撞擊著地面哐哐作響。
它們繞過手握金色發繩的宋懷塵,爬向最近的那名修士。
那修士才築基,已經被濃郁的靈氣沖得七暈八素,此刻剛喘上氣,連個防禦陣法都沒給自己套上,沒力氣躲,見白骨軍隊繞過了宋懷塵,就也沒認真躲,結果瞬間被淹沒了。
密密麻麻覆蓋上去的白骨把慘叫聲都悶住了。立刻有修士想上去救援,手中的劍剛刺入白骨,黑色的火焰就順著劍刃燒了上去。
修士立刻抽劍,想把黑火甩開,可那黑火不依不饒的纏在劍身上,並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將劍燒熔了。
修士大驚失色,顧不得骨堆中的同伴,用力甩劍,細小的黑色火苗濺出,沾到另一名修士身上,那修士下意識的用手去拍,火焰非但沒被拍滅,反而燒著了手!
修士疼痛難忍,胡亂揮手,黑火又沾到了其他人身上,皮肉燒焦的臭味瞬間瀰漫開來,周圍尚未被波及的修士忙不迭的往遠處躲,卻聽見腳下咔擦一聲,低頭一看,是踩到了爬過來的白骨。他駭然轉頭,剛剛被淹沒的那名修士已經被啃得乾乾淨淨,完整的骨架上一根血絲都沒剩。一個瞬間的走神,修士覺得腳上一痛,白森森的指節已經刺入了他的腳背。
慘叫,密集的慘叫聲灌滿整片山谷。
“御空!都到天上去!”
一片混亂中終於有人想到了法子,修士們紛紛駕起法器。
被黑火燒著,被白骨抓著的修士,修為過低沒法凌空的修士,紛紛哀求靠的近得前輩救自己一命,後者還好些,遇上心軟的能逃過一劫,而前者,根本沒人敢碰。
白骨會吃人,黑火滅不掉,碰上唯有一個死字!
修士們向著天上,向著遠離白骨的方向跑,陸亭雲反其道而行,御劍而下,向白骨最密集處,對著宋懷塵伸出手:“上來!”
白骨繞開了宋懷塵,對陸亭雲可不客氣,紛紛伸長了零部件想把人從飛劍上拉下來,伸向陸亭雲的骨節間已經燃起了黑色的火焰,宋懷塵眉心一跳,飛身上劍,手中髮帶向下狠狠一抽,將半截白骨手臂直接抽飛!
濺出的火星子燒著了宋懷塵的衣角,陸亭雲大驚:“衣服!”
宋懷塵並指成刀,將整幅衣袖裁下,白色布匹在半空中化為灰燼。
手指痛得徹骨,明明沒碰到火,卻仍焦了一片。宋懷塵抽出腰間純裝飾用的劍,將手指在劍刃上一抹,將兩片焦肉切去,動作乾脆利索,仿佛不是自己的手一樣。
陸亭雲看得頭皮發麻,卷了衣袖直接把宋懷塵兩根手指攥住:“你不痛嗎?”血的溫熱透過衣料傳遞到手上,陸亭雲覺得自己的心臟都抽了一下。
宋懷塵無奈的看了眼陸亭云:“你當初被蠱折磨得死去活來也沒喊痛,這點傷算什麼?”
他動了動手指,示意陸亭雲鬆手,陸亭雲拽著不放:“等我給你包紮。”
“沒工夫包紮了,” 宋懷塵環顧一圈,短短片刻間已經少了三分之一的人。為了避開地底湧出的澎湃靈力,一群修士都飛得很高。
高空風聲凜冽,劉清妍帶著剩下的歸一宗弟子來到陸亭雲身邊:“陸師兄。”她眼中帶著顯而易見的慌張,“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辦?”
“不能讓這些東西離開山谷。”陸亭雲看了眼劉清妍,然後轉向眾修士,朗聲道,“西荒偏僻,修士不至,胡射城城雖是魔修,但對此地的精魅鬼怪多有震懾,是以西荒千年來未曾出過什麼亂子。”
“如今胡射城不存,維護此間安康,便是我等修士義不容辭的責任。”
“陸真人所言有理,”有金丹修士對陸亭雲拱了拱手,“請陸道友指教,我們該如何阻擋這些……白骨?”
“問葛雲。”宋懷塵從陸亭雲手中抽回手指,抹去臉上易容,轉頭望向被金谷園弟子帶著的姑娘,“我上次來的時候,可沒這麼大陣仗。”
“上次?”
“上次,在葛青、於青言,還有這個小姑娘一起追殺中了蠱毒的陸亭雲到這裡時,山洞裡可是安靜得很。”宋懷塵揚起手中髮帶,“這是什麼?為什麼白骨會繞開它?”
葛雲大聲喝道:“你血口噴人!我什麼時候追殺過陸亭雲!”
“說話不過腦子。”宋懷塵淡聲道,“於青言親口對我說,陸亭雲入魔修邪道,他和葛青要為民除害。”
葛雲瞳孔一縮:“那日在胡射城中的是你——!”
“看,這不是什麼都知道嗎?”宋懷塵邁下飛劍,腳踏虛空,瞬間到了葛雲面前,她身邊的金谷園弟子臉色煞白,不知道該不該阻止,對面男人絲毫沒有攻擊的意圖,而就算他要對葛雲不利,以葛雲如今的身份,他也實在不知道該不該出頭。
周圍的修士沒一個動的,雖然宋懷塵身上威勢不顯,但能御空的,就不是他們能擋得住的了。
宋懷塵的話順順噹噹的說了出來:“我可以不顧一城人的性命只為擊殺葛青,自然也可以為了一個答案不顧你的性命。”
“你的這條發繩是什麼做的?”
“回答我,不然我就扔你下去餵骨頭。”
葛雲愣了一下,突然笑了:“你不能殺我,這裡的人都想用我引出我哥,他們不會讓我死。你殺我,就是與整個修真正道為敵。”
“你太看得起自己了。”
宋懷塵一揮袖,金谷園弟子被掀了幾個跟頭,撞到同伴身上,葛雲便到了他手裡。
築基期修士無法御空,怕葛雲逃跑,金谷園弟子更是封了她的修為。
宋懷塵抓著葛雲的胳膊,將人吊在半空中。
“我扔你下去,看葛青來不來得及救你。”男人聲音平漠,“若來不及,他便也不足為懼,你死了也不可惜。”
“數三個數,告訴我這是什麼,不回答我就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