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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遠,一點都不遠。”華池跟著宋懷塵站起來,將手中的樹枝扔進燃燒著的篝火里,“港口就在秘境裡。”
宋懷塵轉頭看他,華池接著說下去:“不然我們怎麼掩人耳目?凡世的修士也精明著呢,想要維護一個不被他們發現的港口幾乎是不可能的。港口直接在秘境中,我們在秘境中與度量衡交接寶物,那些寶物是偷偷運進各地的藏寶閣,還是光明正大的作為秘境寶藏出現,全憑度量衡運作了。”
“這種說法倒是有趣,難怪有些已經被翻了底朝天的秘境又會突然冒出個什麼寶器來。”崩塌的山石將怪水截斷,對岸的蘆葦被壓在石頭下面,沒能再長出來,宋懷塵放出神識想確定陸亭雲的位置,卻被劇痛給打蒙了,話音不由一斷。
華池沒法一下就醫好他受傷的神識,充其量只能讓他在平時不那麼疼。
做師兄的扶了自家師弟一把,好心的給他指了個方向:“那邊。”
他接著宋懷塵秘境的話題說下去:“那些在秘境中消失的修士,有些是隨船離開,到其他地方去的度量衡。”
如果無象殿和度量衡都能跟著無象殿的商船來去,那麼歸園田居出現在沒有木蘭雲舟入港的空檔時期就可以理解了。
所以宋懷塵直接問了:“你知道歸園田居嗎?”
“歸園田居?沒聽說過。”有話說著,華池就也不急著用縮地法訣了,以凡間普通修士的速度帶著宋懷塵趕路。被師兄捎著走的宋懷塵倒也沒顯得不好意思。
“這個秘境,萬武兵庫我倒是知道的。”華池挺高興能和師弟聊天,把知道的都說了出來,“首先這裡是闌干海支流,又是積岩海岸,天然良港,無象殿吃水深的商船能開進來。”
“另外這個秘境本身,就是一艘沉船。”華池的聲音裡帶著憧憬和嚮往,“無象殿是商船已經夠大了,雲舟更大,而這個秘境的沉船,是雲舟的百倍。”
“這裡的港口對它來說太小了,所以它觸礁沉沒。這艘不知道從哪裡到的巨船衝進凡世,直接撞破了仙凡兩界的壁障,衝出一道凡人都能看見的通天道來,逼得天道不得不用一道秘境掩蓋它,嘖嘖,多厲害。”
宋懷塵:“你剛剛說,仙凡兩界?”
“無象殿算是見多識廣的了,我不認為修真。世界能造出這樣的船來。”華池說著自己的推測,“說不準,無象殿、海內海外十洲之間的航道,都是這艘船開出來的。”
尚來不及將萬武兵庫想像成一艘巨艦,華池已經止住話頭,說一聲“到了。”
兩人距離陸亭雲等人所在還有一段距離,樹木掩映間,沒有動用神識的宋懷塵根本感受不到他們的存在。
但華池說到了,宋懷塵就信了。
樓映萱從暗處走出來,對兩人行了平輩禮:“醒了?”她關心了句宋懷塵,問他,“頭髮怎麼白了?”
宋懷塵輕笑:“說來話長。”
“有時間再說,現在小師弟可歸心似箭呢。”華池無時無刻不在調侃宋懷塵,他沖樓映萱使了個顏色,後者竊笑一聲,也是個長得端莊正經,實則不正經的。
“你是打算自己一個人過去,還是把我們也介紹給你的朋友們?”華池不正不經的問。
樓映萱輕輕踹了他一下:“大多是凡間修士,別瞎扯。”
凡間修士倒不是問題,問題是歸一宗在。
“裡面倒是有好幾個度量衡在……稍後我把他們帶出來介紹給你們認識。”
宋懷塵說著,向師兄師姐拱了拱手,一個人過去了。
黃藥師急急迎出來,粗粗掃了宋懷塵一眼,伸手就去搭他的脈,方丈山的藥師熟知每一種脈象,一摸就摸出了門道:“有人給你治療過了?”
華池七七八八治好了宋懷塵身上的傷口,卻醫不好他的神魂。
黃藥師探出了他的暗傷,口氣中帶著咄咄逼人的責怪:“你本來就容易離魂了,居然還敢把神識當武器用?”
宋懷塵輕輕拍開他的手:“沒辦法啊,不然讓我等死嗎?”
“陸亭雲已經都和我說了。”因為陸亭雲的描述,場上氣氛很是緊張,黃藥師扯著宋懷塵的手腕,將他帶進人群,也不介紹他是誰——因為趙霍和狄榮山的衝突,在場的人差不多都彼此認識了,直接引著他做到陸亭雲身邊。
陸亭雲閉眼躺在一塊氈布上,蓋著一條薄毯,薄毯上染著藥香,是黃藥師的東西。出乎意料沒在打坐的劍修是側躺著的,隔著薄毯可以看出他微微蜷著腿,手握住劍柄上,顯得十分沒有安全感。
黃藥師低聲解釋:“讓他睡會兒,我剛剛給他餵了藥。”藥是在陸亭雲昏迷中硬灌下去的。
“你也休息會兒,”黃藥師示意宋懷塵往陸亭雲那邊過去些,給他挪個位置,“等陸亭雲醒了,我們就和歸一宗分開走。”
陸亭雲出劍時黃藥師等人才剛到萬武兵庫門口,劍修劍意凌冽,穿透性極強,黃藥師一行人感受到了劍意,然後又察覺了宋懷塵爆發出的靈力,當即決定過去找人。以兩人的靈力波動來看,情勢相當危急,白簡過去絕對是不合適的,於是朱衣陪著白簡留在萬武兵庫一層,黃藥師狄榮山折返找人。
他們在半途中遇到了歸一宗眾人,他們也是被陸亭雲的靈力引來的。兩隊人剛剛相互說明來意,可怕的山崩就開始了,歸一宗那群金丹連逃跑都勉強,更別提救人,事急從權,修為高的黃藥師狄榮山去看看情況,歸一宗往他們的來處撤退,並替兩人掃清撤退路上可能遇到障礙。
陸亭雲是歸一宗弟子,但游離在外有一段時間了,秘境是個非常容易起衝突的地方,陸亭雲等人顯然惹上了不小的麻煩,歸一宗替他守一夜,讓他調息已經是極限,再加上趙霍與狄榮山不睦,分開走反而更好。
黃藥師輕聲向宋懷塵解釋了遍,然後問他:“你師兄……郁辰他們,天亮了還和我們一起走嗎?”
郁辰坐在距離他們不遠不近的地方調息,十分有身為外人的自覺。
宋懷塵說過郁辰是個能講理的,有了這麼個主觀印象,黃藥師看郁辰的行為,更覺得他是個清醒冷靜的人……就是有點冷靜過頭了,看上去不太好相處。
宋懷塵看了郁辰一眼,低聲道:“等天亮再說吧。”
郁辰是他們之中傷得最重的,宋懷塵做不出丟下他的事來。
黃藥師點點頭,想了想,還是對宋懷塵嘟囔了句:“你真的挺心軟的。”言下之意便是宋懷塵真的是個好人。
宋懷塵失笑:“你這是在誇我嗎?”
黃藥師盤起腿來,擺出打坐的姿勢:“你在映山湖的時候還挺嚇人的。”他說了這話後閉上了眼睛。
宋懷塵不想打坐,一打坐淤塞的假嬰修為又會讓他暴躁起來,於是他扭頭看陸亭雲。
周圍的人打坐的打坐,守夜的守夜,沒人注意他們這個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