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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怪狙如。”宋懷塵當然不會接他話頭,一轉身就把黑鍋扔了出去,“怪它空有一身靈力,卻不能像靈果一樣直接被我們吸收。”

    宋懷塵想了想,嘴角彎出不懷好意的弧度:“看來我也有機會看見頻繁跑茅廁的修士了。”

    黃藥師惱羞成怒:“難道你不上茅廁嗎?!”

    “上,”宋懷塵笑,“當然上。”

    但比起凡人來,那次數絕對少多了。

    在剛剛成功辟穀的時候,宋懷塵就想過一個問題,不吃東西之後,胃還在不在,它是不是會萎縮?

    他非常好奇,然而修士內視看見的是經脈靈台,看不見那些對人體來說異常重要的臟器。而他也不是殺人狂,更沒有異端的癖好,不會特地為了這事去找個人剖開瞧瞧,所以他始終沒弄明白,自己的胃還在不在,還能不能接受食物,故而一開始黃藥師讓他吃時,他不敢吃。

    在第一次嘗試之後,他知道自己的胃還在,並且非常堅強的保有著它該有的功能,並調動了整套消化系統。

    然而當五穀輪迴的末端器官發揮作用時,宋懷塵極其難受,他這才知道自己原來是有潔癖的。

    有一門好手藝的人,多半是老饕,宋懷塵會吃,在做修士時四處收羅美食,自然那些美食都能化為純粹靈力,直接被身體吸收。

    修士多寡慾,所謂的美食大多清淡,凡俗的食物濃油赤醬,能引得來自方丈山的黃藥師口水直流,可見其吸引力。

    然而宋懷塵忍住了。

    一來是因為不喜“吃”這個行為帶來的結果,二來,便是這些美味對他的吸引力並沒有像對黃藥師那麼多。

    或許是因為好東西吃多了,但更深層的原因——

    大抵,是因為我修了斬塵訣吧。

    宋懷塵這麼想著。

    黃藥師積了食,不肯喝藥消,因為一旦用藥沖,便真的會像宋懷塵說得那樣,不斷跑茅廁了。

    “陪我去湖邊走走,”他搬出了義正言辭的說法,“去瞧瞧能不能找到你進來的路。”

    村子裡人走得不少,農活重,留下的村人一個個筋疲力盡,在黑得越來越早的天幕下,越來越早的進入夢鄉,給宋懷塵和黃藥師的行動提供了便利。

    湖面如鏡,映一輪明月,秋風蕭蕭,颳起層層水霧。

    黃藥師眯著眼睛,伸手指向湖中心:“你第一次從水裡冒頭,是在湖心的位置。”

    “第二次你冒出來,便到了這裡。”黃藥師虛虛一點,投出一道靈力,破開白霧,在湖面上留下一道漣漪。

    第二次宋懷塵冒頭的位置,離岸近了兩丈多:“湖下一定有暗涌,否則你不可能一下子移動這麼長的距離。”

    “可我後來找了老船夫,到湖中探了探,水下和水面一樣平靜。”

    “死局只擋修士的路,水下的暗涌,怕也要修士下去,才能摸到。”

    黃藥師:“在你來之前,我自己下去過,但什麼也沒找到。”他表情凝重,“莫名其妙的暈了過去,醒來後人已經在岸上。”

    這話的意思很明確,宋懷塵並不在意,施施然道:“我下去。”

    他說著解起了外衣腰帶,黃藥師神色嚴肅的對他說:“我有捆軟金繩,你下去的時候捆上,有什麼不對立刻用力扯繩子。”

    宋懷塵手上的動作突然頓住,連同神色也是一變。

    “怎麼了?”

    “我給阿晚的木偶,在修士手上。”

    黃藥師的表情半是興奮半是緊張,興奮的是終於遇見修士了,緊張的則是阿晚一行人此刻絕對還走不到鎮上,如何會遇到修士?

    他急切的問:“怎麼回事?”

    宋懷塵將腰帶系回,一彈指在皚皚白霧中投出影像,入目是一片黑沉沉的山色,映山湖的隊伍沿著多年出山的老路走,被腳步踩出的蜿蜒山道就在不遠處,堆著行李的木板車停在空地上,篝火還沒熄滅,然而人卻全都不見了。

    篝火邊有散落的鍋碗瓢盆,留下慌張的匆忙痕跡,木板車上的行李堆疊整齊,絕不是遇上了劫道的山匪。

    木偶被握在一個修士手裡——在場的,只有一個修士。

    那修士星目劍眉,腰配一柄寶劍,是正氣凌然的俊朗。

    宋懷塵和黃藥師看著他用劍鞘挑起木板車上的遮蓋,隨意瞧了瞧行李,然後圍著篝火走了兩圈,視線在地上逡巡。

    那修士在觀察,宋懷塵也在觀察,他覺得這人有點兒眼熟。

    黃藥師同樣在觀察,他觀察得很全面:“看來這修士是阿晚他們出事後才到達的,”畫面中的修士也在查人消失的原因。

    黃藥師同時觀察到:“他中毒了。”

    宋懷塵一挑眉:“中毒?”

    方丈山的藥師在這方面是非常有發言權的:“氣血兩虧的面相……那毒估計還挺霸道。”

    宋懷塵:“我好像從你的語氣里聽出了點躍躍欲試的味道?”

    黃藥師毫不遮掩的承認了:“技癢。”

    技癢也只能幹瞪眼,黃藥師轉而問:“他為什麼拿著木偶?”

    畫面中,修士接下來的動作為他解了惑。

    長相正氣的修士雖氣血兩虧,卻擁有敏銳的洞察力,並有一雙十分靈巧的手,也不見他怎麼動作,好好一隻木偶便被他拆得七零八落,長的扁的,圓的方的,各式各樣的零件整整齊齊排在木板車的橫板上。

    黃藥師眉毛挑得快飛進頭髮里:“不務正業的修士還真多啊。”

    宋懷塵冷笑:“吃了我的菜,卻堵不住你的嘴,呵呵。”

    畫面中,不務正業的修士扭開了木偶的軀幹部,掏出了宋懷塵塞在裡面的符。

    宋懷塵沒什麼反應,黃藥師卻緊張了:“如果他毀了這張符,我們和外界的聯繫是不是就斷了?!”

    宋懷塵松松扣起了手指,一道法訣蓄勢待發:“沒錯。”

    那修士將符紙正正反反,來來回回看了幾遍,直到因為玄奧符文打了個踉蹌,才把黏在上面的視線挪開,始終沒有做出想要損毀符咒的動作,亦沒有想把它占為己有的表示。

    海外十洲的玄奧符文對氣血兩虧的凡間修士造成了很大的壓力,他休息了好一會兒,才在宋懷塵和黃藥師的注視中把符紙塞回木偶肚子,並把它拼了回去。

    宋懷塵和黃藥師都等著他下一步動作。

    修士席地而坐,將木偶放在自己對面,仿佛那是個人似的。

    然後修士撿了根樹枝,在地上劃出三個字——宋懷塵。

    黃藥師:“咦?你們認識?”他轉頭看宋懷塵,只見那漂亮男人臉上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

    然後他開口,也是三個字:“陸亭雲?”

    這三個字穿透陣法,避開死局,從遙遠的,渺小的木偶口中吐出。

    黑沉沉的山野間,眉目端正的修士也揚起了笑:“宋道友——或者說宋前輩?好久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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