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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一插嘴:“我知道你知道。”所有當遲谷說出被採花的人都不無辜時,他沒有表示出驚訝,“我不明白的是,你為什麼不阻止我?”

    “我阻止了,你會聽嗎?”遲谷苦笑,“況且這是你你想做、你有理由做的事啊,我為什麼要阻止?”

    道一愣了下:“什麼意思?”

    遲谷沒管他,繼續說著:“只是我沒想到,你會把我迷暈,要把我和陸亭雲湊一塊。”

    道一越聽越覺得不對,心裡生出了從未有過的恐慌,他大聲問:“你為什麼要替我頂罪?”

    “我與踏月樓的婚約就要解除了,我已經說服了踏月樓長老,得到了對方姑娘的理解,”從始至終,無論是踏月樓還是遲谷,都沒透露那位姑娘的名姓,所有人都只知道遲谷有婚約,卻不知道女方是誰,大宗風範與君子風範保護著那姑娘的聲名,“就差一個解除婚約的儀式了。”

    踏月樓宛芳點頭:“確實如此。”

    是她們那兒的姑娘一心要嫁,遲谷從一開始就抗拒,卻因師命、宗門考慮等等因素,不得不承下這門婚約,正因為其中有這樣的波折,所以宛芳才從一開始就沒透露姑娘的名姓,她覺得這事不成。

    遲谷雖抗拒,但一直是私下裡找她們商量,力求將影響降到最小,並沒有把踏月樓姑娘的任性宣揚得人盡皆知,用輿論來壓迫踏月樓退步,所以宛芳說遲谷品行好。

    “就差一個儀式了,道一,就差一個儀式……”遲谷抬起頭,深深的看著自己的師弟,“我就能光明正大的對你說,我心悅你。”

    除了踏月樓,在座的八宗皆是表情空白,對面世家倒是有了看熱鬧的心思。

    “道一,我心悅你。”

    “怎、怎麼可能?”最受衝擊的無益是道一,他臉上是比哭還難看的笑,“我這麼丑,修為還低,怎麼……”

    “你總是覺得自己什麼都不好,可我覺得你樣樣都好。”遲谷顯然是豁出去了,“如果不是因為喜歡你,我為什麼明知你在做不益事,卻不阻止,也不揭發你?如果不是喜歡你,我為什麼,要替你頂罪?”

    二十年前,被搜魂後道一奄奄一息,正好在平陽的遲谷救了他。

    遲谷向來好心,救道一是出於同門情誼,自認只是做了件該做的事,但對道一來說無疑雪中送炭,自此便將遲谷當成恩人對待。

    也是因禍得福,道一恢復後,修行進展居然比之前快了不少,沒幾年就築了基,從外門弟子變為內門弟子,又因感念遲谷,想法設法和遲谷拜了同一個師父,成了他的師弟。

    宗門弟子都需領宗門任務,道一報恩的方法便是把遲谷的那份活也包攬了,讓他有更多的時間修行。

    遲谷自然不會同意他這種自毀前程的做法,可他沒能擰過道一,作為補償便為道一搜羅各種珍本秘籍,彌補他在修行時間上的缺失。

    雖然道一的修行比在外門時快了不少,但和內門其他有潛力的弟子相比,還是太慢了,又因為之前有搜魂一事,道一的性格也不討喜,師尊對他並不上心。秘籍雖好,但對道一來說卻太深奧,沒個人教導等同於廢紙。

    於是遲谷教他,可以說道一如今的修為,都是遲谷一手教出來的。

    道一不聰明,但勤奮、踏實。他胖乎乎的也算不上好看,可他笑起來的樣子遲谷真的很喜歡。

    “喜歡這種事情沒理由可講。”

    遲谷無可救藥的喜歡上了自己的師弟,可他不敢說。

    因為之前的遭遇,他怕道一有心結,不敢提,再者斷袖畢竟少數,他怕師尊反對。

    就在遲谷想著做一輩子師兄弟也不錯時,與踏月樓的婚約便晴天霹靂一般的降臨到了他身上。

    道一還誠心誠意的恭喜他,替他高興。完全高興不起來的遲谷哭笑不得,向他隱晦的透露了自己與踏月樓沒可能,他喜歡男人。

    那時候正是陸亭雲因為葛青魔修一事,與宗門鬧得不可開交的時候,遲谷一邊擔心陸亭雲的境況,一邊佩服他與宗門抗爭的勇氣。

    他可以委曲求全,等若干年後再為自己證明,但他沒有。

    那是就算丟了性命也寧折不彎的骨氣。

    “因為我提到了他,你就誤會我喜歡他嗎?”

    “如果,”遲谷猶豫著,“如果我有勇氣早一點開口,是不是……是不是根本不會有採花大盜這件事了?”

    第67章

    採花大盜一案塵埃落定。道一沒有給遲谷回答,因為這世上沒有“如果”, 他同樣, 也沒有回應遲谷的心意, 只說“我不配”。

    酒樓不是平陽刑獄司,雖說已算得上真相大白, 但無法立刻宣布判決,城主府有一整套程序要走。

    至於為何要在這裡審訊遲谷,一方面是為了方便真正的採花賊救人,發揮遲谷的誘餌作用, 另一方面則是,無論八宗還是世家,不管出於什麼原因,都不樂於踏入刑獄司的地界。

    審問結束, 八宗世家紛紛離開, 道一和遲谷被壓在當堂, 將由文書官與候在外頭的平陽巡邏兵壓送至大牢。

    宣布了散場的文書官出聲挽留:“請宋懷塵、黃藥師、陸亭雲留步, 城主請三位入府一敘。”

    聽見文書的話, 八宗世家略微駐足, 看了看被點名的三人繼續往外走去,房堅白落在最後, 拍了拍陸亭雲的肩膀才離開。

    等道一和遲谷也被押走,室內就剩下了知根知底的幾人,文書沖狄榮山拱了拱手,也告退了。

    宋懷塵問:“敘什麼?”

    狄榮山看了看窗外的日頭:“先吃個飯唄?我這個酒樓東家還沒正經請過客呢。”

    宋懷塵不反對, 還有兩個人也不會反對,他們跟著狄榮山上了酒樓頂層,在一桌珍饈前分賓主落座。

    宋懷塵照舊是淺嘗輒止的吃法,黃藥師依然狼吞虎咽,兩人在平陽城主在座的席面上表現得和平日裡毫無兩樣,唯有陸亭雲的舉止帶著赴宴式的拘謹——他對狄榮山的戒心比另外兩人強得多。

    黃藥師嘴巴不停,吃著還說著:“那些遭殃的也是倒霉,一時逞口舌之快,沒想到招來一場橫禍。”

    宋懷塵轉著手中的茶杯:“所以說做人要講禮貌,保持對他人最基本的尊重啊。”對斷袖之事評論難聽的人中,恐怕不僅有逞口舌之快,譁眾取寵彰顯存在感的,也有確實打從心底拒絕厭惡這種交合的在。

    黃藥師點頭表示同意,然後問:“會怎麼判決?”

    平陽城主當然是了解刑獄司法度的:“道一的下場不會好,這次事件影響太大。雖罪不至死,但他的下場不外乎兩種——其一,廢去全身修為逐出修真界,其二,送去苦寒荒僻之地做一輩子苦力。至於遲谷,知情不報又助紂為虐,會被封住靈力,挨上一百到兩百鞭。”

    “這麼說,他們兩個之間,是不會有好結果了啊。”黃藥師感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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