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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後呢?”天師望向那雙反射不出光亮的漆黑眸子，淡淡地問。

　　  “所有人都會有然後，但惟獨你。”夜繁淡淡笑著，鬆開握著的細小手臂。

　　  “你的然後呢?”天師固執地望著夜繁，任憑體內的血液漸漸流出體內，然後腳下的祭壇。他想知道答案，想知道夜繁即使捨棄從小養育的孩子也要得到的是什麼。

　　  “我的然後?”夜繁挑起眉毛，像是對待疼愛的孩子一般，輕輕摸了摸天師的頭，望向夜空，“我的然後或許和以前差不多，這個世界多了一個仙境，而我可能會多一絲光明。”是的，只是一絲光明，沒有其他更多的東西。

　　  “你有雙漂亮的眼睛。”天師低下頭，望著自己的腳尖。在女孩的記憶里，她害怕那雙沒有光亮的眼睛，同時她愛那雙會溫柔望著她的眼睛。

　　  “謝謝你的讚美，我從來沒有羨慕過天玄耀什麼，但是我希望以後能有一個像你這樣的孩子。”夜繁笑著揉了揉手下細軟的髮絲。

　　  “你原本可以有一個美好的孩子，可是你親手毀了她。”天師抬頭望向夜繁，琥珀色的眸子裡靜靜流淌著淡淡的金色光彩。  

　　  “不。天師，我只是讓我的父親給了她一個選擇題，而她選擇了黑暗。”夜繁蹲下身與天師平視，欣賞上等珠寶般欣賞那雙琥珀色的眸子。

　　  “你????喜歡櫻花嗎?”天師抿了抿嘴唇，認真地望著面前的人。

　　  “或許吧。”夜繁勾起唇角，修長的手指拂過自己的眼眸。笑道：“我很想看看太陽下的櫻花是不是我想像中那樣可愛。可是那個孩子沒有給我這個機會。”夜繁緩緩站起身。轉過頭望向祭壇下的一群人，說：“你不和他們道別嗎?”

　　  天師搖了搖頭，沒有望那邊一眼，低聲道：“我?????或許是怨他們的。”被不在乎自己的人傷害。和被愛自己的人傷害，哪一個更難受?當然是後者。因為得到了愛，所以在失去的時候就學會了怨。他也只是一個普通的人而已。

　　  “那麼。開始吧。”夜繁深深望著低下頭的孩子，揮了揮手，一直站在祭壇高台上的孟井樺躬身行了一禮。開始念誦失傳已久的古老咒語。隨著那亘古複雜的咒語，落在祭壇石板上的血液仿佛得到了生命般，在祭壇上繪出一個複雜的圖案，地面的顫抖也越來越大。  

　　  “寶寶??????”失神地望著那一直背對著自己的瘦小身影，天亦祈仿佛心被掏空了一般。

　　  “他是自願的。”陽卿深深望著那抹身影，腦海里浮現出第一次見面是那帶著羞澀和暖意的笑容，那個笑容。以後再也不會見到了。

　　  “在他面前，我們總是那麼無能為力。”握拳的手緩緩鬆開。安新想起那個孩子闖進自己意識中，明明是要來帶他出去的，卻問他是否真的想出去。他還記得，那雙總是淡淡的眸子裡流露出的疼惜，是他見過最溫暖的東西。

　　  “天玄耀，你不是口口聲聲說這個孩子對你有多重要嗎?怎麼現在這樣無動於衷?!!!”被天家人包圍的聯盟家族的人，因為畏於四大世家的力量，只能一邊眼睜睜地看著祭壇上的情況，一邊企圖激起天玄耀反抗夜家。

　　  然而對於他們的激怒，天玄耀只是冷冷回了一句：“我的決定不會變，既然已經傷害，傷害一個人和傷害一些人，我選前者。”

　　  不管我多愛一個人，我也不會為了喜歡的人而犧牲別人，這是男人應該做到的。

　　  這是男人應該做到的，寶寶，這是叔叔應該做到的，我知道，你也希望我做到。目不轉睛地望著那個依舊面不改色的孩子，天玄耀眼中只剩下那一道影子，那一道緩緩倒下的影子。  

　　  我所希望的，我所想要的，也不過是你們愛我而已，而我已經得到了。含笑望著頭頂的夜空，俏皮的星星依舊眨巴著眼睛。

　　  “寶寶。小孩子家家的別學耍賴!!”想起爺爺吹鬍子瞪眼睛的樣子。

　　  “寶寶，從前啊，有隻叫貝貝的貓????”想起奶奶抱著他說故事的樣子。

　　  “寶寶，快跑啊，快跑!!!”想起小木姐姐大叫著快跑時的樣子。

　　  “寶寶，這個題不是這樣做的。”想起小表叔教自己功課的樣子。

　　  “寶寶，來，叫聞人哥哥。”想起聞人叔叔調笑的樣子。

　　  “寶寶，該回家了。”想起小表姑在教室門外叫自己的樣子。

　　  “寶寶，??????”很多很多，那些出現在他生命里，他所愛的人。

　　  “櫻花最喜歡寶寶哦~~~”

　　  “一起看動畫咯，耀，你快點啊!!!”  

　　  “喵，我要和寶寶一起睡!!臭狗你滾開!!!”

　　  “他是個善良的孩子，他應該開心快樂地長大，有一個幸福的未來。”

　　  “你好啊，我的名字叫陽卿。”

　　  “請你們保護我所愛的孩子。”

　　  那些他所愛的，愛他的人，即使知道得到了失去的時候會難過，他依舊渴望得到，因為????那些在一起的記憶是不會消失的，起碼還會有人記得他的名字。

　　  我，叫天師。

　　  當最後一句咒語落下，當地面停止了搖晃，鮮紅的血液繪製出古老複雜的圖騰，祭壇中心發出一道強烈的光，耀眼到刺痛雙眼的地步。光芒漸漸變弱，出現在光芒之後的，是一扇古老而沉重的石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