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祠堂外燃起了膏火,懂樂器的山裡漢子彈奏著樂器,圍著膏火,跟著靈兒的歌聲忽高忽低的應和,歌聲蒼涼古樸,讓人浮想陣陣。
雷大漢走進祠堂來對我們說道:“各位,你們為我們寨子的平安付出了很多的努力,請你們先沐浴更衣,待會在開飯之後,我們要請五公公祭奠五里亭寨子的亡靈。”
我回答道:“待會借一紮香,我也要向五里亭寨子裡的亡靈默哀”
雷大漢說道:“好,等會五公公祭拜完畢,你再說吧。”
雷大漢帶著我們五個人進入了祠堂的後院,熱水早就準備好了。我雖然不知道這個寨子裡的風俗習慣,但我知道,在祭拜亡靈之前讓我們沐浴更衣肯定是對最尊貴客人的待遇。
我們吃過晚飯,月亮已經有些西沉。仲夏夜的山區,霧氣竟然不知何時已經散了,天空顯得特別明淨。滿天星斗,像一粒粒的寶石嵌在藍絨幕上,遠處的群山矗立在深藍色的夜空中,像水晶一樣閃閃發光。
祠堂門前的膏火依舊燃燒著,越燒越旺,寬大的空地上已搭起一座高台,高台上放著一個三尺來高的瓷瓶,五公公滿身縞素,顫巍巍的立在高台上,成為眾人矚目的焦點。
他慢慢的跪在了瓷瓶之前,默默祈禱。台下鴉雀無聲,空氣十分肅穆。我用眼角偷偷的看了一眼柳如霧,只見柳如霧垂下了頭,眼角有晶瑩的淚光。我心裡一陣陣的難過,沒想到在這樣美麗的山區之夜,演出的卻是這樣沉重的悲劇。
不知何時,靈兒來到了我的身旁,她悄悄地附在我耳邊說道:“林大哥,我聽阿爹說,我這個五公公非常了不起,他是半凡半仙之體。平素不作法時,倒也吃喝拉撒與常人一般無異,一旦念起咒,作起法,三魂七魄里竟能有二魂六魄脫竅升天,上天庭能求得九天玄女娘娘的法旨,請來呂洞賓附體,那法眼便開了靈光,一眼能將來求仙問卦的人一生的前景看個清楚明白,再三言兩語點化於他……”
我聽靈兒說得這麼懸乎,有些不信,悄聲的回答說道:“半凡半仙之體?有這麼厲害嗎?難道比你阿爹還要厲害?”
靈兒悄然一笑:“真的有這麼厲害。我聽阿爹說,五公公本是十里坡寨子裡一個父母雙亡後倖存下來的孤兒,小時候曾經討過飯,還得病發燒燒壞了腦殼,痴傻傻十幾歲了話都還講不清楚。他在二十歲的時候外出了幾年,不見蹤影,回到寨子裡,大家才知道,原來他得到上天的眷顧,暗地裡懂得了法術。
回到寨子裡的他,果真不凡,一改往昔傻乎乎的神態,算卦請神驅邪捉鬼樣樣精通,法力無邊。被他算過的人,沒有不中的。他還有一樣特別得本事,擅長醫病,一口符水,幾味草藥,靈驗得很,不管什麼疑難雜症,內火外傷,郎中治不好的,他都治得,若是他也治不得,那就是那人命該絕了。”
我見靈兒越說越懸乎,笑著搖了搖頭,靈兒急了:“林大哥,你不要不信,我阿爹就是五公公的徒弟。”
靈兒把殺手鐧拋了出來,如果靈兒的阿爹真的是眼前這個顫巍巍的站在高台上五公公的徒弟,那我倒信了,因為我親眼看到雷大漢不費吹飛之力就將那個凶神惡煞的程庭除掉了。
看到靈兒撅著一張小嘴一副生氣的摸樣,我趕緊答道:“靈兒,我信!”
靈兒見我一張臉似笑非笑的神情,更加惱了:“林大哥,你口裡說信,其實心裡還是不信的,對嗎?”
我正欲回答,沒想到我和靈兒的一問一答驚動了柳如霧。柳如霧向我們看來,問道:“曉龍,你和靈兒在瞎嘀咕什麼呢?”
靈兒笑道:“柳姐姐,我在跟林大哥說五公公的故事呢?”柳如霧答道:“哦?靈兒,我也想聽,你回頭得給我再說一遍!”
“好嘞!”靈兒愉快的答應了。
“嘀哩哩――”高台上忽然迴旋起尖銳的竹哨聲……柳如霧說道:“曉龍,你快看,吳公公開始做法了!”
我和靈兒趕忙向高台上望去。
高台上,不知靈兒的阿爹何時已經上去,這尖銳的竹哨聲正是從他的口中發出的。五公公左手打響著竹板,右手舞動著長幡,在祭器齊鳴中,一股神風便幽幽然從他身上吹起,吹得祠堂旁邊的竹林樹葉嘩嘩作響。
吹得高台下站著的黑壓壓人群一個個提神屏氣,虔誠地跪滿了一地,我忽然發現就只我和柳如霧沒有跪下去。
我趕緊一拉柳如霧:“如霧,跪下!”
柳如霧方才驚醒過來,跟著我一起跪了下去。我偷眼向旁邊跪著的人瞧去,才發現大家的頭都伏在地上,根本就沒有顧及到我和柳如霧有沒有跪下。
我偷偷地抬起頭,看到一柱柱香菸在高台上的淨瓶前點燃起來,香菸繚繞中,祠堂前面的整個空地悠忽間便瀰漫起了一股神秘的氛圍。
五公公威嚴的聲音吟誦起來:“鑼一遭,鼓一遭,天乾地坤師郎到,八方仙公齊齊請,洞賓大仙下天橋。”
吟誦聲中,我聽到銅鈴噹啷啷一陣子響,手搖響鈴的五公公居然且歌且舞,聲音干直悽厲,身影如鬼如魔:“南請南天玄女――北請電母雷師――東拜觀音大士――西叩王母瑤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