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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柳如霧提議,其實我的想法和柳如霧一樣,也很想弄清楚那艄公說的究竟是不是真的。
苦海大師帶著若苦先去小木屋了,我和柳如霧沿著碼頭邊的小逕往右走,走了大約一百米,就看到一塊很大的石頭悄然屹立在江邊。我心頭一震,看來還真有此事?
我和柳如霧走近前去,果然,正如那艄公所說,大石頭上密密麻麻的刻滿了繩頭小字,歷經風吹雨打,卻依然清晰可辯。
柳如霧輕聲的念出聲來:
摘一把虎耳草,唱一夜傳情曲,把你藏在我夢裡,不讓離去。
為紀念庫迪、四妹子而作民國二十八年。
這個人也許永遠也不回來了,也許‘明天’回來……
春時杏花深處沽酒,夏日裡紫花布衣褲,秋冬季安置在懸崖濱水上的房屋妥帖,黃泥的牆,烏黑的瓦。四季純淨澄澈,一切平和安靜。夜幕低垂,孤寂依偎,你心慢慢憔悴。
等過第一個秋,再到下一個秋,等到哭了為何愛戀依舊?綠葉泛黃,雪花落了一場,燕子銜著泥巴開始築巢,雷聲匆忙轟響過村莊。你說,你的心如不安息在他的懷裡,便不會安寧。
太陽升起,江上的漢子放排歸來,豎起竹竿,掛好鐵環,牽上廢纜。你皮膚黑亮,觸目如青山,眸子似綠水。放排漢子略彎著腰,兩手緣引了竹纜,一躍下船。河水透明,游魚嬉鬧,濃郁的山色不鎖你的歡顏,明亮的山歌若隱若現。
歲月在時鐘的畫軸里穿梭,指針在你的等待中逆向轉動。記憶和著清風隨處擺動,到處流淌。或許,冥冥之中自會有定數所在,你無能為力,他也束手無策,可你那真實到揪心的喜歡,該寄存到哪裡?
鑼鼓蓬蓬,噝噝流瀉的白光,漫天花雨的煙火。那時,月色未央,呼吸緊張到牽強。那一刻美好的邂逅,那一眼偷偷地斜睨,那一抹抿起嘴唇的淺笑,那一時內心亂無章法的悸動,那一夜徹底的無眠,你都應該清晰記得。
瞥見一個眼神,怎容你付出生命的代價?
你做了一個夢,夢見聽到一種歌聲,又粗狂又纏綿,你跟著那聲音來到懸崖半腰,摘了一大把虎耳草,可又不知道把那東西交給誰……露水降了,歌聲澀了,你醒了。
電光掠過屋脊,大雨傾圮,雷響訇炸,南方又是一顆流星劃空而下,對溪有貓頭鷹叫。放排的漢子去了,你也去了,天保佑你們,都到西方去吧……
柳如霧念著念著就流下淚來:曉龍,太感人了,沒有想到還真有這樣悽美、堅貞不渝的愛情故事實實在在的存在著。你看,這前朝的老秀才寫得多美啊,他是以那以身殉情的四妹子的口吻在寫這個故事……
我也被感動了,對柳如霧說道:如霧,故事畢竟是故事,我們走吧……
柳如霧方才用袖子擦乾臉上的淚水,一步三回頭的望著那塊石碑跟著我往回走。
第六十一章邪惡山大王
轉瞬之間,我就被四妹子送到了那竹林後小木屋的廳堂里,她最後忘了我一眼,眼神幽怨、哀婉之極,似乎這一眼望盡了她的前世今生,然後一咬牙,一陣清風過後便消失在了我的眼前。
我被摔得七葷八素,掙扎著從地上爬了起來,再仔細去看壁上的那副捲軸,卻見那圖畫上只剩下江邊碼頭的景物,畫中巧笑嫣然的姑娘已經不見了。我才意識到剛才並不是做夢,而是實實在在的存在過,我雙手合十,在廳堂的裊裊香菸里默默禱告:姑娘,得罪莫怪,祝你早日超生!
做完這一切,我還未從廳堂里走出,就聽到柳如霧嘴裡喊著我的名字前來尋我:曉龍,你是不是掉進廁所了了,還不出來?
我快步走出廳堂,一眼看到小木屋的飯店老闆那灰裳老者正端著菜笑吟吟的走向竹林里的苦海大師和若苦,我突然想起剛才四妹子說過這灰裳老者是鬼王魅屍先生通過鬼道通緝令派過來圍堵截殺我們的第一個亡魂的話來。
我來不及答應柳如霧,一邊跑一邊大叫:苦海大師,若苦,你們小心,那菜吃不得!他不是人,是鬼……
我的話音未落,那灰裳老者募地轉過身來,朝我和柳如霧陰森森的一笑:年輕人,你在說什麼?你怎麼說我不是人?
我汗毛倒豎起來,依舊大叫:我就知道你不是人,你是鬼王魅屍先生的手下,乃是奉它簽發的鬼道通緝令前來害我門的!
老者手中端著的菜盤子哐當一聲的掉在了竹林里,摔得粉碎,盤子裡剛才還色香味俱全的菜餚瞬間化作了一塊腐肉,上面爬滿了蛆蟲,惡臭難聞,我幾乎就要嘔吐出來。
柳如霧不知哪裡來的膽量,一個回身竟然護在我的面前,大聲喝道:你是何方妖魔,竟然敢在此巧扮飯店老闆暗害我們?原來的飯店老闆呢,去哪了?
那灰裳老者陰測測的一笑:好傢夥,原來你們還真有點本本事,難怪白荷、邪刀王子相繼會毀在了你們的手中,不過,今天你們遇到了我山大王,管教你們插翅也難飛……至於你問到這飯店原來的老闆,我不妨告訴你們,我讓他見閻王去了!
山大王身後突然響起苦海大師渾厚的男中音:不見得吧?所謂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你們這些邪魔外道,始終是見不得陽光,鬥不過玄門正宗道學的……不管你魔力有多高強,只可惜今天你遇上的是老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