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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這麽說。”文素緊抓著小霞的手:“你們結婚是因爲你們彼此相愛。”
“我很愛他,真的。”小霞輕輕地說:“但是我不知道阿修對我的感情,是愛情,還是只是一種責任?”
“你想太多了,阿修當然愛你啊。”文素開始憂心忡忡起來。
“嗯。”小霞擡頭向文素微微一笑:“我知道。”
文素也微笑著輕拍了小霞的手一下。
這時,有人突然急促地敲門,文素忙站起來,打開休息室的門,門外站著的是藍富德。
“富德?怎麽了?”文素問道。
富德探頭望了眼裡頭坐著的小霞,説道:“主持婚禮的神父突然有些腹絞,看樣子半小時內肯定沒辦法好好地主持婚禮。”
“那怎麽辦?”文素緊張地問。
“我剛聯絡了另一個主持婚禮的神父,他現在正在從山下趕過來,肯定還需要一小時的時間才抵達。”富德說。
“好,那我去跟音響和攝影組溝通一下,可能我們先播放幻燈片片段,拖延一下開始的時間。”文素說著,回頭望了眼小霞,神色憂慮地說:“小霞,神父……”
小霞卻打斷文素的話:“我都聽到了。就照你的計劃進行吧。”
“嗯。”文素點頭:“放心吧,婚禮會順利進行的。”
小霞擡起她那張妝容完美的臉,但笑不語。
文素和富德便匆匆離開休息室。文素和音響及攝影組溝通把幻燈片環節先放上來,把婚禮正式開始時間推遲後,就和富德到教堂外坐下。
“一小時真的足夠嗎?”文素擔憂地提出疑問。
“真的不夠我們再想辦法。”富德一邊說著,一邊也焦慮地望著通往教堂的唯一通道,期望看到阿修的到來。
“這阿修到底怎麽搞的。”文素吐了一口氣,轉頭對富德報以苦笑:“謝謝你臨時獻計相助,要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
“小事一樁,我也希望小霞和阿修的婚禮能順利進行。”富德擺了擺手,又正色問道:“你說布萊德剛下山不久?”
“是的,就在我發簡訊給你之前幾分鐘。”文素説道。
富德望了眼手錶:“希望阿修真的是已經在趕來的路上。”
“我希望他沒有出什麽事。”文素說著,嘆了口氣。
富德回頭望著文素,輕輕地說:“沒事的。”
“嗯。”文素只能按捺住心中的焦慮,和富德兩人安靜地等待阿修的出現。
她望著穿過樹葉枝丫,灑在她手臂上的一顆顆菱形的光點,就像在水裡擡頭望天,光線在水裡折射出零碎的光,很是漂亮。這天的陽光明媚,絕對是舉行婚禮的好日子。
想到結婚這件事,文素就不期然想起自己和布萊德的關係。文素知道自己也老大不小了,和布萊德都已經是適婚年齡的人了,但是她卻還不想穩定下來。
別説結婚那麽久遠的事情了,文素就連和布萊德維持一段穩定的感情,也沒有信心。
究竟問題出在她身上還是布萊德的身上?自從兩人頻密約會開始,她就問過自己這個問題無數次,但是每次的結論都只有“布萊德很好”這個點。
是啊,布萊德真的很好;他對文素很溫柔,他尊重她所有的決定,他關心她的安危,他支持她事業的野心。他真的很好,無可挑剔。
那爲什麽文素還是對這段感情沒有信心?或許,是對自己沒有信心吧,文素想道。雖然對一手鑄成瘦瘟疫的瘋狂科學家莫子龍感到非常反感和憤怒,但是文素卻總會不期然地在心裡拿布萊德和莫子龍作比較。
在真相大白以前,文素和莫子龍在科學理論交流、討論上是多麽地投契,她甚至懷念那段兩人在相同認知水平上的知性交流。那一種真正得到了解和支持的感覺,多麽讓人振奮。
當然,莫子龍最後露出真面目,他只是爲了某些目的才接近文素。但是布萊德和莫子龍能給文素的感覺是多麽地不一樣——至少,布萊德就無法在同樣的水平上和文素討論她的研究,也無法真正了解她對研究的熱忱;而當然,他們之間也缺少了那種知性交流帶來的腦力激盪,那種想和對方拍手叫好的火花。
文素深知這樣對布萊德很不公平,所以她一直沒有把這樣的想法說出來。然而感情這一塊已經嚴重影響到了她的生活;就連她最近在噬菌體研究上取得突破,她也還是覺得不快樂。
文素發現了已知的一種以葡萄球菌為食的噬菌體以外的另一種相似噬菌體,對於對付耐甲氧西林金黃色葡萄球菌有高達95%的成功率,加上已知的種類,就大大提高了治癒抗藥性葡萄球菌感染的機率。
這是多麽讓人振奮的突破啊!但是望著布萊德替她開心得又叫又跳的,文素卻只能露出僞裝的笑容。她不知道布萊德是否能看穿她的僞裝,但是或許他看不穿就不會那麽受傷。
“別想那麽多。”富德突然開口,把文素的思緒拉回現實。
文素擡頭望著富德,發現富德這兩年間似乎一下子老了不少,發髩開始斑白:“我只是擔心婚禮。”
富德以他那雙總是能輕易看穿人心的眼凝視文素:“你剛剛往右望了一下,説明你可能在説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