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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素和富德,是實驗品。
就像人們要了解被注射了神經性藥物的白老鼠會在現實情況里會受到怎樣的影響,會把白老鼠“放生”到一個模擬現實的環境裡,比如一個迷宮,讓白老鼠尋找迷宮的出口,看看被注射了藥物的白老鼠是否能如正常老鼠一樣用同樣的時間找到出口。
在被解救出來以後,文素也出現了輕微的幻聽現象。即使是如此輕微的幻聽,她也明白到,自己耳朵里的魔鬼,已經復活了。
文素和富德,或許已經是“成功”的試驗品。所以組織輕易地讓他們溜走,混入人群里,貌似正常地生活,但漸漸地,他們的腦已經不屬於他們,他們的意識、他們的靈魂,將一點一點被占據或者被打壓,直到完全消失不見,或者永無重見光明的一天。
絕望的感覺壓在她的心上,但是她努力地隱忍著。在敏兒的車上,文素把所知道的實情一五一十告訴布萊德和敏兒後,就陷入了一場尷尬的沉默。富德和布萊德也一直沉默不語,而敏兒似乎也感覺到了三人的意志消沉,只是謹慎地開著車,沒有説話。
整個世界,似乎開始沉重得無法承受起來。灰濛濛的世界,壓在他們幾個人的心上。很快,他們就要失去自己,不管是把自己交給了組織,或者交給了魔鬼,他們最終都會失去自己。
了解到這樣的結局,怎能叫他們豁達得起來呢?
到達醫院後,文素他們卻獲悉阿修的腦功能正在迅速衰退中——聽到這個消息的四人,都立刻明白了這意味著,阿修就快要失去“自己”了。
魔鬼,就要成功完全占據阿修了。
而在小霞病床邊崩潰的那一刻,文素也了解到,她哭的不只是爲了阿修就快凋零的靈魂,而也是爲了自己也正在走向同一個方向的事實而哭。
他們之間沒有一個人能夠倖免:文素、阿修、富德、布萊德。
在魔鬼的世界裡,他們是否還能擁有彼此?
“姐姐。”輕微的幻聽出現了;而文素之所以能分辨出來,是因爲被打壓在靈魂深處十多年的事情,在此刻一下子都漂浮到能聽見、截取的表面了。
十多年前逝世的雙胞胎妹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爬上文素的心頭了。而雙胞胎妹妹記憶的湧現,讓文素意識到,魔鬼已經復活了。
可是文素在魔鬼完全占據她以前,必須作垂死掙扎;還沒有到最後一刻,她都不能放棄,不能鬆懈,不能讓魔鬼如此輕易就俘虜她的靈魂。
當小霞說出自己得了肺癌,必須在胎兒和自己生命之間作選擇的時候,文素對於人世間的一點希望也瞬間熄滅了。
完了,他們真的完了。
他們將一個一個屈服於這場實驗、魔鬼和死神面前,誰也不能愉快地活下去。
然後文素又想起馬俊。她對馬俊現在是恨之入骨,恨不得馬俊也被自己身體裡的魔鬼整個吞噬掉,感受一下他們的痛苦。
文素想起馬俊對她的控訴,試圖把所有的罪咎都推到她的身上,甚至馬俊得了肺癌,也是文素的錯。
“肺癌?”文素突然想起馬俊說過他患上了肺癌,並且說過類似他沒有受到魔鬼影響是因爲“僥倖”的話——這個僥倖,難道就是指肺癌?
面前的小霞點點頭:“是的,肺癌。”
文素睜大眼,抓著小霞的手:“你可能有機會解救阿修。”
小霞愣了一下:“怎樣?”
文素感覺到大家的目光都投射在她身上,可是她必須緊抓這最後一點挽救人性的希望,即使那聽起來多麽地殘忍:“我有理由相信,你體內的肺癌抗體,能抑制那個病毒機械共同體,甚至讓它恢復冬眠狀態。我們的追查過程中,發現一個患上肺癌,但是卻沒有被病毒機械共同體影響的人。”
小霞挑眉:“你說的是真的?”
布萊德無力地反駁:“文素,你不能要求小霞答應這樣的提議……”
“不,我願意。”小霞打斷布萊德的話,堅定地説道:“只要現在能來得及救阿修,我什麽都願意做。”
文素更用力地抓著小霞的手:“可是,小霞,我希望你也能明白,這只是一個推測,我並沒有確鑿的證據證明把你的肺癌抗體輸入阿修的系統里會有效。”
小霞卻只是搖頭:“沒關係,我反正至剩下這一天可以嘗試拯救阿修了,不是嗎?”
小霞說得沒有錯,以阿修腦功能衰退的速度來説,他們的確只剩下一天的時間,把阿修從無止境的噩夢救出來,或者讓他從此歸於魔鬼的領土,永不超生。
在一切準備就緒後,小霞開始了把自己的血輸給阿修的過程。他們躺在彼此很靠近的病床上,讓小霞帶有抗體的血液,輸入阿修的身體裡,冀望著那血真的能讓阿修好起來。
在小霞被送入病房之前,富德突然拿出一張紙條,向敏兒作出了一個要求:“曾敏兒小姐,我希望你能替我做最後一件事,把我送到這一家精神病院。”
敏兒和文素、布萊德一樣錯訛:“爲什麽?”
“我必須戒掉藥癮,我必須活著。”富德只簡短地回答。“到停車場取你的車吧。”
富德顯得意志堅決,敏兒也只能和富德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