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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強沒有移動,也沒有站起來,只是繼續安靜地蹲著,任由熾熱的陽光把他的汗水蒸發到空氣中。
快中午了吧。他低下頭,望著柏油路上,一小點一小點,他滴下來的汗水。
這時富德漸漸靠近了。小強深呼吸了一下,雙腿因蹲了一段長時間而感覺開始麻痹了起來,但是小強像是要懲罰自己一樣,仍沒有站起來。
那一陣像輕微電擊的感覺,仿佛有千百隻螞蟻在皮膚上爬行。小強咬咬牙,繼續蹲著。
“不回去嗎?”富德走到小強的身邊,也緩緩地蹲了下來。
小強擡頭望了眼富德:“阿修那傢伙沒去送死吧?”
富德勾了勾嘴角:“他被你打了過後,情緒無法平復,一個人坐在那裡生悶氣。”
“就像你現在這樣。”富德繼續説道。
小強移開視線:“有什麽悶氣好生的。”
“他第一次被你打,大概一時很難接受。”富德一臉滿不在乎地伸展了一下手指。
小強嗤之以鼻:“有的時候,他很需要被教訓。”
“你也是擔心他去送死所以才教訓他嗎?”富德瞄了一眼小強:“還是,你有其他理由呢?”
小強吞了口口水:“沒有什麽其他理由。”
“那你爲什麽在這裡一個人生悶氣?”富德的語調仍非常平靜,倒是小強越來越不耐煩:“我沒有在生悶氣。”
“是嗎?”富德又露出輕蔑的笑容:“還記得我們關於觀察的那堂課嗎?”
“怎麽?”小強明顯只是在敷衍富德,但富德仍自顧自地説話:“我相信你也明白,你騙不了我的。”
小強皺眉:“我喜歡誰,與你無關。”
“現在這種非常時刻,我們必須團結一致,怎麽能夠像一盤散沙?”富德也皺起了眉毛。
“團結?”小強轉頭盯著富德:“郭醫生、布萊德呢?他們現在應該已經離開這座城市了吧?”
“我當初也應該跟他們一起離開的。留下來跟你們拼什麽啊?”小強越說越憤怒。
富德深呼吸了一下:“你真的要走的話,現在走也可以。”
“但是,你就這樣離開,你喜歡的人知道爲什麽嗎?她連你因爲她而要走,都不知道。”富德又說道。
“她知道了又怎麽樣?我喜歡小霞!阿修的女朋友,小霞!”小強說著激動了起來:“我怎麽能夠讓她知道我一直都在喜歡她?”
“不能,不能。”小強一直搖頭:“我不能讓小霞知道我喜歡她這件事。”
“爲什麽?”富德問道。
“我們是朋友。”小強感覺到內心一陣苦澀:“你明白嗎?我們只、是朋友,沒有其他了。”
“我不希望她逃避我,我不希望她覺得自己無法給我我想要的關係,而遠離我。我不希望因爲我這愚蠢的情感,而使我們的友情變質。”小強說著,嘆了口氣。
“早就變質了,不是嗎?”富德說。
“至少在她心裡,我依然是她常常照顧的小弟弟,她依然是阿修的女朋友。”小強說著,低下了頭。
“小弟弟也會長大啊。”富德說:“你也會有反過來保護她的一天。”
“她已經有阿修了。”小強輕輕地說道。
“但是你並不是那樣想的。”富德又笑了笑:“要不然你剛剛也不會出手打了阿修一拳。”
小強答不上話來。
富德平靜地說著:“與其逃避自己的情感,承認它,對自己,對別人,都比較好。”
“逃避?”小強這時像被踩中尾巴的狐狸般,倏地站了起來,指著富德:“與其勸我不要逃避,不如你先不要逃避吧!”
富德也站了起來:“我逃避什麽?”
“蕭秀菁醫生!”小強此時的情緒如此激動,他再也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從鞋寄生發生開始到現在,你一直都在逃避,對蕭秀菁醫生避而不談!”
“她明明嫌疑那麽大,但是你一直都不願意去質疑她,爲什麽?”小強抓住了富德的手臂:“你寧願去調查那個什麽李教授,你也不要去調查蕭秀菁醫生,爲什麽?”
“是不是你和蕭秀菁醫生有什麽瓜葛?還是其實你跟鞋寄生事件有關?其實你也是幕後幫凶?”小強繼續逼問富德:“你是不是也有份得到什麽好處?!”
“停!”富德推開小強:“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小強卻仍緊緊抓著富德的手臂:“你不要以爲只有你會觀察別人!你觀察我,難道我就不會觀察你嗎?”
“你觀察我?”富德這時倒是有點錯愕。
“師父,你不要忘記我是你的徒弟,我是從你身上學東西的!”小強在那一瞬間似乎變了另一個人,暴戾而猖狂。
富德不管手臂被小強抓得幾乎瘀青,眯著眼:“你觀察到什麽?”
“我觀察到的可多了!”小強放開了富德的手臂,指著富德的鼻子:“你在鞋寄生發生前夕,一直都在暗中和一個神秘人通電話、交易,而這個人,套你說過的話——擁有鞋寄生的關鍵;而你可能也一直在跟蹤幹細胞研討會裡的某個人,因爲你選擇在那裡給我上課。你跟蹤的那個人是誰我不知道,但是跟你通電話的那個神秘人,如果不是蕭秀菁醫生本人,就一定是和蕭秀菁醫生有很緊密的關係的人。而且,你對這個人的感情也有一定的深度,因爲你這麽相信她!你甚至不願意懷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