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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十點多,這時候,陽光開始暖和了,很適合冬天裡給老人家曬太陽用的。在樓下的陽光下,七八個老頭老太太坐在花圃上,旁邊還有幾隻貓陪著他們一起曬太陽。還有兩個追逐著的小屁孩。
朱意龍上前問他們,誰是會做面具的老爺爺,他想買面具。
其中一個穿著黑色禪衣的老頭,看看他,又看看我,才說:“我已經很久不做面具了,而且你也不是來買面具的。回去吧,我沒有你們想要的東西。”
我想要說話的,朱意龍趕緊擋在我面前,從包里掏出了一本證件,說:“我們是學校電視台的,就是想了解一下爺爺的曾經和現在。您做的面具,那手藝以後說不定就沒有傳承了。我們是多方打聽之下,才找到您這裡的。請爺爺給我們半小時,不,二十分鐘。給我們講講您的這門手藝就行。我想爺爺也一定希望這手藝能被人了解吧。”
朱意龍果然是有備而來。
第一百一十七章 江黎辰的面具
老爺爺低下頭,好像是在思考,眼中的猶豫和不舍很明顯。一旁的老太太也勸著他,這些小孩子都來採訪你了,你就帶他們去看看吧。
老爺爺是想了好久,才站起身來,說:“走,我帶你們去看看。”
跟在老爺爺身後,我們三人走進了身後那棟老樓的三樓。那樓還是很多年前的建築風格,這個老舊的小區里,到處可見的紅磚牆,綠窗框。只是不少人在窗框的裡面加了不鏽鋼的玻璃窗。樓道上堆著很多舊家具,只剩下一個人上下的空間。
江毅東還低聲說著:“這地方,消防肯定不過關。”
“都快被拆的樓了,誰還會來管消防呢?”
老爺爺走在前面,回頭看看我們,說:“這房子五十多年了。是當初搞大生產的時候建的。”
朱意龍表現得更像來採訪的記者。他問老爺爺:“爺爺,你也在這裡住了五十多年吧。”
“對,我一開始就在這廠里工作的。”
“那做面具是業餘愛好?”
“唉。”爺爺只的嘆氣。
走進老爺爺的家裡,一切都是很老舊的感覺。就好像一下回到了我還很小的時候,那時候家裡的情況跟這裡很像。
朱意龍坐在木頭沙發上,開始問著老爺爺問題,而我和江毅東只是隨便看看這個客廳。客廳有看頭的也就是最大一面牆上的那些面具。那些面具都是我們之前看到過的那種人皮面具。如果說,這些面具都是人皮做的,那麼這面牆,至少也有十幾個死人了吧。他每天對著這些死人臉做的面具能吃得下飯,睡得著覺?
我仔細看著那些面具,都是慘白的臉,並不是具體人的五官,而是有特徵的五官。共同性就是眼睛下那血紅的淚痕。十四個人皮面具,我每一個都仔細看過,我確定,這些面具里,並沒有我當初接觸過的那個面具。那個在我同學屍體旁,丟失的面具不在這裡。找個老爺爺要麼不是接觸這些事情的人,要麼就是他很謹慎,對來人都有防備。
這次我沒有手多得去取下這些面具來摸摸,只是這麼看著。直到我在那些面具中,看到了一個很特別的面具。
其實晃眼看過去,它跟別的面具都是一模一樣的。但是仔細去看,還是會覺得,它的眼睛,特別想江黎辰!不只是形狀像,那種感覺也跟江黎辰很像。江毅東就在我不遠處,看著桌面上那些做面具用的工具。
我扯扯他的衣袖,讓他看過來,指指那面具,問道:“你看著像誰?”
他認真看了又看,就笑了:“像,那眼神真像你男人。”
我們的對話很小聲,那邊的老爺爺還在專心回答著朱意龍的問題。其實老人家能這麼大方的讓我們過來採訪,就肯定不會真的讓我們發現什麼問題來。要是那些殺人面具真的採訪一下,問幾個問題就能問出來的,秦花的事情,早就成了媒體上的過氣熱門了。我掏出了手機,對著老人家說:“爺爺,我給你拍張照,做新聞圖片吧。”
老人家揮揮手:“不拍不拍。到了我這年紀,不拍了。”
我還拿著手機樂呵呵的呢,給他這麼一說有點尷尬了。不過我還是假裝著看著四周的時候,給他悄悄拍了一張。
目光在一圈看完之後,還是停留在了很像江黎辰的那張面具上。我問:“爺爺,我能拿這個下來看看嗎?”
“拿吧。那個面具是我年輕的時候做的,已經很多年了。”
“很多年了,還像新的一樣。”
“我這裡的面具,永遠都不會舊,在製作的時候……”他說了很多製作的竅門。朱意龍認真聽著記著,一副很記者的樣子,但是我卻在心裡嗤笑著。當然不會舊,這些都是人皮做的。就是不知道我手裡這個面具是不是江黎辰的臉皮做的了。
手中拿著那面具,摩挲著上面很特別的皮膚的感覺。“爺爺,這個是別人定做的,還是你自己做了賣的。”
“基本上都是別人定做的多。你手裡那個,也是別人定做的。一起做了三個一模一樣的,錢都給了。那人來取面具的時候,我只做好了兩個,他拿走了。說是一個星期之後再來取另一個。不過他再也沒有出現過。這個已經付過錢的面具,就一直在我這裡了。”
我馬上警惕了起來:“這個是什麼時候定做的?”
老人家想了好一會,才說:“記不起來了。就很早很早。我還跟著我師父做學徒的時候。那時候,還打仗吧。”
他們肯定見過江黎辰!我心裡想著。“老爺爺,你師父是不是很厲害?”
“厲害著呢。他做的面具,帶上去,能讓一個人變成另一個人的容貌。聽說,在清末的時候,那些皇族都會禮待他。他甚至還幫皇族做過面具。你手裡那面具,也是我們沒有見過人,就看著一張黑白照片來做的。”
“那張照片是什麼樣子的?”
“那時候的照片都是差不多的。就一個男人站著,側著點身。對,他穿著軍裝。說是戰死犧牲了。要三個。一個給他孩子,一個給他父母,一個放在他墳前。”
從老爺爺那出來,江毅東就提議找個地方吃點清淡的東西,他從昨晚就沒吃到現在。都快要餓昏了。
我們就在附近的一家賣粥的小鋪子,要了三碗玉米粥,還有小菜和油餅。江毅東還特別嫌棄說,他本來還以為是去連鎖粥鋪的。
朱意龍跟我們說著剛才採訪的信息,最後的結論就是:“這個老爺爺在做面具的事情,其實並不是用人皮來製作的。而是用豬皮,兔子皮什麼的。那些會害死人的人皮面具,他一點也沒有提及。我試探的問過幾次,他都沒有露出破綻。”
“那他的師父呢?”我問著,“剛才我拿著的那個面具,很可憐就是人皮的。他說那時候,他是學徒,他做了三個。這就很矛盾。能先付錢的,肯定是大爺,打仗那時候的大爺要的東西,他師父會給學徒來做嗎?很可能那三個面具是人皮做的,是他師父做的。他在說話的時候,也說了好幾次我們這個詞。”
江毅東喝了點粥,總算舒服點了,說:“他都這麼大的年紀了。他師父應該早就死了吧。”
“那之前那些女生被殺被撕了麵皮,又是為什麼?是誰需要那些人皮?”
江毅東又說道:“照你那麼說,剛才我們看到的那個像你男人的面具,是不是就是撕了你男人的臉來做的?”
朱意龍打斷了我們的話:“喂喂,你那男朋友不是才二三十歲嗎?老爺爺都說那面具是打仗的時候就做出來的。”
說了好一會,我和江毅東先回了碧水園,也跟朱意龍說,有進展可以跟我們說。畢竟我跟他算是某種方面的同生共死了。
回到碧水園的房子,江黎辰還在家裡,在沒有打開一絲窗簾的客廳里,看著電視。永遠都是在看新聞。我走過去,坐在他身旁:“看看這個人,你認不認識?”
他就這我的手機看過來,也離我近了一點。我拉開了距離,說:“昨天的事情,在你還沒有道歉,而我還沒有原諒你之前,請離我半米以上的距離。”
他看著我,說:“還記仇了?”
“對!”
江毅東坐在了那邊的獨立沙發上,抱著抱枕看著我們兩:“聽上去,昨天好像有什麼特別了不得的事情。”
我瞪了他一眼,繼續看著江黎辰:“先說正經事,這個人你見沒見過?”
江黎辰看著我偷拍的那老爺爺。江黎辰認真看過之後,說道:“沒印象,也有可能是外貌改變了。”
我收了手機,說道:“很多年以前,有一個人,去找他的師父,那時候他還是學徒。那人先給了錢,再讓他們照著一張你的軍裝照來做了面具。那面具應該不是用你的臉皮吧。我今天還摸了幾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