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頁
太陽已經落山了,但是餘光還在,中心校里還能聽到孩子們打球的歡呼聲。
我跑進中心校里,找到球賽的主席台,問我們村小的比賽怎麼樣了。中心校那個年輕的,跟我同一批特崗進來的體育老師說道:“比完了,你們學校第三名,現在是爭冠亞軍的比賽了。”
“那我們學校有沒有學生出事?”那邊結束的哨聲幾乎蓋住了我的聲音。
“有個男生,爭球的時候,被人甩出去,手受傷了。看著是脫臼吧,校醫沒敢處理,你們校長帶走了。”
我趕緊給校長打電話,一問,真的就是那個男生受傷了。他們現在就在鄉中心校對面的鄉衛生院裡呢。
這個鄉很小,也就是一條街道而已。中心校跟衛生院都是斜對面的。我跑出學校跟還在車子上的江黎辰說了一聲,就去了衛生院裡。江黎辰也下車跟著我一起去看看情況了。
在急診室里,我們遠遠就能聽到那男生的喊叫聲。站在急診室門口,醫生正在給他拉手呢。右手,正是寫字的手啊。傷在了手肘上,明顯看著骨頭才叉出來了。校長和廖老壓著他,那醫生下手一點不含糊。我聽不下去,趕緊轉身。江黎辰卻直接走進了急診室中。拿了桌面上的幾個一次性口罩,卷在一起,直接捏著男生的嘴,就塞了進去,完全堵住了他的嘴,說道:“這么小的孩子,沒有麻藥嗎?這麼直接扯,受不了痛會留下心理陰影的。更有可能會咬到自己的舌頭。”
醫生手上一點沒停下:“打過麻藥了,他對麻藥沒反應。麻醉師也不敢加大劑量。這么半大的孩子,拿捏不准,還不如直接痛一下安全點。”
終於,醫生說完話的時候,孩子一聲大叫,手拉好了。醫生放好了他的手,扯走了他嘴裡的口罩,他都還是張著嘴,渾身不停的輕輕抖動著,甚至就連嘴都沒有合上。以前看周星星的電影,在很大的恐懼和痛苦下,嘴吧閉不起來,還以為是誇張呢,原來都是真的。
醫生回到辦公桌寫著住院單,邊說道:“家長還沒來?這個簽字你們老師簽不了。必須讓家長簽。”
男生的爸媽是坐著摩托車進了醫院的,一陣忙碌下,我跟江黎辰被擠了出來。“江黎辰,這個孩子,真的要受這樣的罪嗎?就為了能來打場球?”
“不止!那副畫,要的是他的命。中了心魔的人,沒有外力的情況下,根本就不可能恢復。就像毒癮發作,一點點的蠶食。走吧。我們先回去,不用擔心他,他的傷不會有事的,而且很快就會好。”
“那麼肯定?”
“他還會跟那幅畫做交易的,直到最後,那副畫要了他的命。”
江黎辰把我拉走了。上了車子,我看著他那冷靜的模樣,心裡特別難受。那個男生前幾天還跟他打球,還用特別崇拜的目光看著他,還對他笑得那麼好。怎麼現在他就這麼冷心的都不關心一下呢?雖然我也知道,那幅畫對江黎辰可能會有很大的影響,可是他也不能一點也關心吧。
“江黎辰,你就不會為他難受一下嗎?你看那孩子痛得多厲害。他……”
江黎辰沒說話,嘴唇的線條冷得跟什麼一樣。我嘆了口氣,看向窗外。怎麼就忘記了江黎辰是什麼身份呢?一個特務,還能悲天憫人?他以前說不定也做過這種折磨人的事情,所以才會知道,什麼咬舌頭的。
“江黎辰,要不這樣。我送我回去,我明天去他們家收了那幅畫,我再自己坐車出來。那幅畫我來處理。心魔嘛,我沒覺得我現在有什麼特別想要做的事情,那幅畫奈何不了我的。那個男生,是我們學校的學生,我的老師!”
江黎辰突然停下車子,側著臉,看著我:“銀湘婷,我發現你跟我以前認識的一個老師,一樣的笨。你知道她的下場嗎?”
“什麼?”
“她死了,被六個日本人強做那種事情死的!”
“江黎辰!現在不是民國了!回去!我要救我的學生!我不能見死不救!如果真的讓我當成什麼也不知道,看著那男生就這麼一點點死在那幅畫手裡的話,我這輩子都不會好受的。”
江黎辰狠狠瞪著我,但是還是轉著車子,回到了山村里。只是他沒有等到明天,而是直接去了那男生的家裡,說他去拿那幅畫。
我急著想要拉住他,他自己也說,說不定那畫能讓他完成他想做的事情。那畫對他是有危險的。但是我沒有拉住,他是故意丟下我的。甚至把我鎖在了車子上!
十分鐘之後,他回來了。把畫丟在我懷裡,說道:“你自己看吧。”
我把畫翻了過來。那幅畫已經不是昨天看到的樣子了。畫上的人眉頭緊皺著,他的手肘,就算被軍裝擋住了,也能看出那裡有著異樣的腫起。
畫上的男人,五官也比昨天看起來更清晰了。
江黎辰說道:“看明白了嗎?”
“這幅畫裡的人,受了跟那個孩子一樣的傷!”
“不是!他在承受那個孩子的痛苦。那個孩子,應該向他的心魔屈服了,他希望心魔,能帶走他的痛苦。他的痛苦轉到了這畫上來,他現在應該已經不會覺得痛,在休息了。傷口也會好得很快。”
我放下了畫,不理解地看著他:“這不是好事嗎?”
“當他換取的東西越來越多,就是他償還的時候了。他只有命來償還。”
我在看向那畫,畫上人,好詭異。
第九十三章 心魔對我沒脾氣
這畫上的人,是會動的!很細微的變化,要不是我那天特別注意看過,我也不會發覺到這一點。我趕緊脫下我的外套,把那幅畫包在了衣服里。這畫對江黎辰的影響應該也是很大的,他的心魔絕壁強大,要不然他也可能回來。
“這畫我來保管。一會你送我回家,你就自己開車回碧水園去。明天我一個人坐班車回市區就好。畫,我們已經要出來了,要怎麼處理,才能救那個孩子?”
“不需要,我們一起回碧水園。”他這麼說,我才把注意力看向窗外的景色,窗外一片漆黑,只能看到天邊天光下連綿起伏的山坡。這還真的是去市裡的路。
“江黎辰!你有把握你能控制住自己,不跟這幅畫做交換嗎?”
“要救那個孩子,就是要跟那幅畫做交換,把孩子替換出來。”
“什麼?這……這不是註定要死一個人嗎?就跟拉墊背一樣。”
江黎辰沒有說話,認真開著車子,我抱著那幅畫,越想越不對勁。孩子家裡人,那天的表現都是想借著這幅畫賺錢的。但是現在,孩子的爸媽都不在家,家裡只有老人家在。江黎辰要想這麼順利的把畫拿出來,老人家估計也做不了主。就算那爺爺能做主,也應該會吵起來,提高價吧。但是剛才從江黎辰進到屋子裡,到他拿著畫出來,幾乎沒有聽到任何大聲的聲音。這山村裡的人家,有幾戶是這麼好說話的?更何況還是這家人?他們家孩子,爸爸都對我說過那種很不禮貌的話,就這樣的素質和教養,要想那麼好說話的就把畫給了江黎辰,可能性不大。除非江黎辰已經跟這幅畫做了交易,才能這麼輕鬆地帶著這幅畫出來。
“江黎辰!”我想明白了,問,“你跟這幅畫做了交易?要不然他們家裡人怎麼可能這麼輕鬆的就讓你把畫拿出來了?”
他一聲冷笑:“我是誰?”
他這麼一問,我也答不上來了。他江黎辰是誰啊?特務人員,還是花妖+鬼的雙重身份,就這樣的背景,他想要從一個地方取出點什麼東西來,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原來只是我自己想複雜了!
“那就好,那就好!反正這幅畫,我保管這。今晚上,你,你消失吧。反正你點個白燈籠,幾步路,去哪都行。我們分床睡。”
這次江黎辰沒有反對,他應該也知道這幅畫對他的誘惑那就好比一個老司機在面對著島國最新,最紅"nvyou"的大片的誘惑。那是管得住自己的手,管不住自己的小弟弟。
回到碧水園,看著江黎辰提著白燈籠離開,我還特別囑咐他說,千萬不要回來。他拿著白燈籠,照著面前的黑暗對我說:“要不,你跟我走。你自己別陷下去了。”
“兩個人都走了,這幅畫被小偷偷走了還是我們的罪過呢。好走不送,你再好好想想,我們讓誰來當這墊背的。”
江黎辰消失了,房間中的燈亮了一起,一切還是那麼平靜。我吃著外賣,洗澡,上網吹牛,看著帥男電視劇,同時比比看,還是我們家江黎辰腿長啊。江黎辰穿軍裝肯定好帥的。可惜了,看不到他穿軍裝的樣子。
民國時候的軍官制服?我想到了那幅畫,還是忍不住扯開了一直包著那幅畫的外套。畫裡的人,手肘還是腫著的,但是五官已經沒有剛才那麼痛苦了。我看著那軍裝,好帥!那年代,小兵的衣服很土的。但是軍官的衣服卻不差。要身材有身材。江黎辰要是穿上這一身一定很帥,很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