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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米長風這一對過去的黑道梟雄而言,實不該在如此高的年歲,再出來拋頭露面,倚老賣老的弄上一身羊騷味,這怎麼不令人浩嘆!
歐陽壯沉聲道:
“錢老偷,本堡主真的看走眼了,想不到你還真他娘的深藏不露,天山八步遊魂,你是在哪兒偷學來的?”
錢如土呵呵笑道:
“歐陽大堡主,什麼是天山八步遊魂?你別逗了,老偷兒只是施出七手八腳看家本領而已,認真說來,能夠使出七手八腳,在咱們這偷界裡,算得是頂尖高手,如此而已,至於認真拚殺,動刀動槍,那得全靠我這位小把戲了。”
他說的小把戲當然是指來娘風,但歐陽壯心裡明白,錢如土並不比來如風矮,認真的說,他也許要比來如風更難對付,至於場中其它的人,歐陽壯卻全不放在心上……冷然一哼,歐限壯道:“不論你是八步遊魂或是七手八腳,今夜總得要打出個結果來的,拋開生榮死哀,何妨來一個玉石俱焚!”
突聽楊剛厲聲道:
“歐陽壯,你別在那兒慷慨激昂,遑論生死,眼前先清清咱們的舊帳。”他雙手抱刀,雙腳一彈,人早已落在歐陽壯的身前。
歐陽壯一看,冷笑道:
“楊剛,你既然大包大攬,替相國寺的大和尚撐腰,歐陽壯一定成全你!”說著,又對身後的賀天鵬、於上雲二人道:“立刻奪犬天竺佛’,卜總管與齊副總管拚力阻擋姓錢與姓來的,石魁扺擋一眾和尚,如有阻擋的,格殺勿論!”
他吩咐一畢,早揮劍而上,抖起三朵劍花,直取楊剛前胸三大要穴,劍身微抖,發出嗡嗡響聲……楊剛金背砍刀冷芒閃耀在身前兩尺地方,刀背刀刃交互翻轉,一溜的演出推、拒、撩、撥,轉眼十八翻,硬把歐陽壯的三招十八劍阻於身前,兩個人一上來幾乎是盡展所學,深厚的武功加上格鬥的經驗,使得二人一時間難分勝負……賀天鵬與於上雲二人奉命奪取至空手中的“天竺佛”,二人一打招呼,賀天鵬已舉起手中砍刀衝上台階,卻被至仁迎著對搏起來,於上雲舉劍衝去,又被至善攔個正著,四個人就在台階上廝殺起來……卜在冬與齊中嶽二人打橫攔住錢如土與來如風二人,卻未實時出手,原因是二人全都知道不是來如風對手,只要兩人不出手,應該是個僵持局面……突然間,錢如土哈哈笑道:“這他娘的在打群架嘛!沒意思,你小子一個人玩吧,我得陪著大和尚喝茶去了!”
來如風伸手一讓,道:
“錢老請!恕不相送!”
錢如土衝著虎視眈眈的卜在冬咧嘴一笑,緩緩走向台階上面,一逕到了至空身前,道:“大和尚,可願陪老偷兒人內喝杯茶?”
“錢施主請!”至空仍然雙手捧著“天竺佛”,當先往大殿內走去……就在至空與錢如土二人才走了三四步,突然半空中一聲斷喝,道:“拿過來!”只見蟣髯大漢賀天鵬,有如一隻八爪大鵬,漫天掌影罩向至空頭上,他出掌如風,五指似爪,光景還真是他的看家絕活“撕破天”!
原來他與至仁交手,才不過五招,突然發覺至空捧著天竺佛要離去,心中一急,丟下至仁,躍撲而來,右手刀左手抓,看看就要擊中至空,卻不料至空雙眉一垂,不當一回事般,仍然舉步前走……適時的,錢如土斜身上沖,雙手交互前伸,有如老鴨振翅走水廣般,那麼巧妙的擦著賀天鵬的身邊閃過去……賀天鵬幾乎得手,但突然握刀右手一麻,大砍刀“噹啷”一聲,跌在地上,緊接著他右腿彎一屈,人已匍匐在地上,看來像是跪爬在至空足前一般,恐怕一時難以起來了。
賀天鵬未能站起來,突又見一溜的四把飛刀自台階下面飛來,正是襲向錢如土落腳地方!
四把刀來的實在快,也更是出乎錢如土想像之外,等他發覺,飛刀已距身前二尺不到!
“噌”的一聲,錢如土正應了他說的“七手八腳”,但見他雙手連環拍出,雙腳奮力猛彈,就在他手忙腳亂中,算是勉強躲過四把飛刀,雙掌滴血,人已累得直喘氣。
錢如土對他的雙手愛惜超過生命,如今為了拍落飛刀,竟然被劃破雙掌,不由冷然吼道:“小子,你是在看啥子古景,吃冤枉糧啊!”
來如風當然知道錢老在數落他,只是當齊中嶽的飛刀出手以後,他才看到,因為齊中嶽是躲在卜在冬身後偷發的,他未曾看到!
來如風發覺錢老手上在滴血,不由大怒,他在至空與錢老閃身進入大殿以後,早已按不住心頭火起,怒聲叱道:“娘的,佛度有緣人,老子卻專殺黑心的,你小子拿命來吧!”手中鋼杖“呼呼”打轉,冷芒展現在火把的紅影中,泛出森森冷電激流,迎著卜在冬的緬刀撞去……忽然,“飛刀手”齊中嶽又是四把飛刀抖手打來,人也跟著翻向來如風的身後,就在落地之前,又是兩把飛刀,光景是要把來如風戳成馬蜂窩……來如風的身子在沖向卜在冬的同時,鋼杖上面的尖刃急閃在卜在冬的面門半尺地方,逼使卜在冬的緬刀上撩,但他就在此時,突然一個跟頭,翻在卜在冬的身後,四把飛刀就在他的頭下飛過,而齊中嶽的兩把後發飛刀,早被來如風揮杖掃落地上!
同時,卜在冬與齊中嶽二人又被來如風攔在一邊!
來如風不等齊中嶽再拔出身上飛刀,一聲怒喝,身如天外的流星,沖勢之快,無與倫比,氣勢之壯,可吞河嶽,只見他杖端兩把刃芒倏忽連結成圈,剎那間幻化成一個足可涵蓋蒼穹的七彩流光,在他那龍吟虎嘯般的暴喝中,就聽“噗噗”連響,緊接著血花灑滿庭院,三個拚斗的人,似乎成了要好朋友般,全聚在一起……只見全都是彎腰瞪眼,雙目直不愣的望著前方!
來如風的鋼杖,沒有再握在他的手中,光景可也夠悽慘的,因為就在他計算著把卜在冬與齊中嶽二人串連在他那根兩頭尖刃的鋼杖上時候,他沒有躲過卜在冬手中的緬刀,而卜在冬就在鋼杖尖刀入腹的同時,狠命的一刀捅向來如風的心窩……來如風眼明手快,右手丟棄鋼杖,人也隨之側躲,但仍然被卜在冬的緬刀划過前胸,洞穿左臂!
同時間,鋼杖另一端也送進齊中嶽的胸中,而齊中嶽手上的飛刀也狠狠插在來如風的肩頭……哈著大氣,來如風后退幾步,早被幾個大和尚拖住,又急急的把他抬入大殿中……一路上,來如風的鮮血在往下滴……接著,血泊里發出一聲“咚”!卜在冬與齊中嶽二人都是雙手握著來如風那鋼杖一端,推金山倒玉柱般跌在血泊里,激起無數血雨,噴灑在附近幾個和尚身上!
這時候正在台階上拚斗的於上雲,被至善與至仁二位大師合力一陣搶攻,那至善似是打出了火氣,雙手緊抓佛珠,就在於上雲迴蕩至仁那絞纏上頸項的佛珠時候,至善那條念珠,一招“鎖五龍”,正繞在於上雲握劍的手腕上,就聽“卡”的一聲脆響,於上雲的右手竟是齊腕下垂,手中劍也跌落地上,顯然腕骨已斷!
於上雲粉面一寒,強忍著澈骨錐心的痛疼,雙腳暴抬,連環踢出,卻被至仁手中那串佛珠一繞,抖手奮力一送,早已被摔出三丈外的台階下,那地方,也正是“飛天蜈蚣”歐陽壯與“金刀太歲”楊剛二人互拚硬砍的地方……原來歐陽壯與楊剛二人在一陣拚斗中,二人早已成了血人,但歐陽壯似是稍占上風,因為楊剛原本是以雙手握刀,狂砍猛劈,如今左臂下垂,血染衣袖,全憑右手掄刀,歐陽壯不時的冷笑連連,肩上淌血的他心裡明白,那只是被楊剛削去一塊皮肉,並不影響他的搏鬥……然而,就在於上雲被至仁摔跌在歐陽壯腳前的同時,石魁一個箭步,衝到歐陽壯的身前,急聲道:“堡主快去奪犬天竺佛’,姓楊的由我收拾!”
“飛天蜈蚣”歐陽壯,回頭望向台階上,正感一怔之間,突然長髯一抖動,身子前傾,“哇”的一聲,噴出一口鮮血,他暴伸左手,怒指身前的石魁,道:“你……你……”“咚”的一聲,歐陽壯倒在磚地上,雙目暴睜,滿臉迷惘,死不瞑目!
楊剛似是余怒未息,突然一腳,正踢在於上雲的腦袋上,像踢中一個大西瓜,於上雲那白花花的腦子,被踢落一地,連一聲叫也沒有發出來,身子一歪,就死在歐陽壯的身旁,光景是伴隨他主子同赴陰曹地府去了。
結局是悽慘的,但也是無可避免的,因為江湖生涯中,本就是你爭我奪,其結果,往往就是這種樣子,殺氣騰騰中各出奇謀,刀光劍影下各顯本領,為的是在血腥中追求榮耀,刀口上的日子,總是慘不忍睹……※※※就在天快亮的時侯,大相國寺裡面,緩緩的馳出一輛大篷馬車,車門前坐著一個蟣髯大漢,只見他一手挽韁,右手吊在脖子上,顯然有傷在身……再看他趕的這輛雙套馬車,連前後篷全都用繩連起來,密密的扣著不透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