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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志虎的哀叫聲中,鬼頭刀早拋在地上,只見他半身里在血水中,右手拖住白骨森森的斷筋露骨左臂,跌跌撞撞在竹林中,酷似一隻沒頭蒼蠅,時而“嘶嘶”呼痛,時而大罵來如風不是人!

    崔偉虎一看這情形,早厲喝一聲,迎著來如風的滾動刃芒衝去,有如一頭不顧死活的野牛,粗聲粗氣而又奮勇的舉起判官筆就刺!

    來如風刃環暴聚,正準備送入崔偉虎的前胸,卻不料崔偉虎的這一招可實可虛,他在來如風未及發動之先,卻又無聲無息快不可言的閃到來如風的左側,那正是判官筆挑刺的絕佳部位,對來如風而言,也是個死角。

    來如風也常把敵人的攻擊部位,假設在這個死角,因為他本人就會利用這種攻敵部位,當然,一個知敵所必攻的人,自己就會善於防備,這就是臨場經驗!

    其結果,卻是令崔偉虎大吃一驚,他絕對想不到,來如風會在一個旋身中,手中鋼杖垂直一擋,硬把已沾上來如風左肋的判官筆尖,盪開一尺,鋼杖陡然下壓,一端的刃芒已沒入崔偉虎的腹中……崔偉虎未叫出聲來,擠壓在他腹中氣息,像一個鼓脹的氣球,突然被戳破一般,氣與血全由破肚中爭著向外流放,連他擠壓在喉管的一口氣,也無力破喉而出,僅僅在喉頭“咯嘟”一聲而已……只有離咽最後一口氣的人,才是這個樣子!  

    拔出尖刃,來如風放眼四下看,崔志虎連個影子也沒有了,就連崔志虎的馬匹也沒有看到,不由心頭也是一驚,因為他知道崔志虎傷的不輕,如果他仍然能趁機會騎馬逃走,單就這個狠勁,也值得喝聲彩!

    來如風緩緩收起鋼杖,看了一眼仰面躺在竹林中的崔偉虎,那種齜牙咧嘴,活脫死狗樣,真令人噁心!

    竹林中拉出馬來,當然,來如風不會去追殺逃去的崔志虎,他不是個趕盡殺絕的人,否則,他也不會讓人拿銀子來換取性命了!

    其實他與錢如土有個共同的認識,因為他二人深深了解,對於一個惡人而言,銀子就如同他們身上的肉,否則惡人就不會千方百計的掠奪別人的銀子,那麼從這些人身上割取銀子,不就是比割他們自己身上的肉還要令其痛苦嗎?

    當然,這種懲治惡人的方法,有人美其名曰“罰款”。

    但不論怎麼說,有時厚道一點,又何嘗是件壞事?崔家四個老虎,三死一傷,給崔家留條根,指望著以後崔家的小虎不再傷人就好了。

    夕陽焦黃一片,那是照在老黃河的河道上的關係,來如風心中在打算,如果快馬加鞭,能不能在二更前趕著進入汴梁城!  

    不過,眼下可得找個路邊小飯店,先填飽肚子再說吧!

    ※※※

    當來如風快馬加鞭趕回汴梁城外的時候,汴梁城的大門才關上不久,來如風心裡明白,自己在半途上吃的那碗麵條,真是耽誤不少時間,由於那家路邊小飯店的饃饃已經賣完,他才坐著等老闆娘替他下碗面,可是從和面杆面切好下鍋,端上桌到吃完,可真花了不少時間,要不然,自己正好趕著進城。

    聽著城門裡面有人走動,來如風在城門外面低聲下氣的打商量……“看門的大爺,你只要稍稍給個方便,在下這就過去了,在下這是趕著進城有緊急事情要辦呢!”

    “你這人也忒意的囉嗦,汴梁城的大城門是隨便一句話就能開的?外邊候著吧!再兩三個時辰就開了。”

    來如風低聲道:

    “外面風大露水重,候上幾個時辰多累人啊!”

    卻聽另一守城門的道:

    “候幾個時辰就離壞人啊!爺們長年整月熬夜受累,替一城百姓守大門,為的是啥子?朋友你可知道,咱們這是天天守夜盼天明,冬夜還得喝風吃雪挨凍,那才叫苦叫累呢!”突然門裡壓低聲音,道:“朋友!有句話你也該聽過吧?”  

    來如風心裡雪亮,當下故示不明的道:

    “啥?”

    “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朋友如果上道,餘下的就不用我多說了!”

    來如風呵呵一笑,道:

    “喲!我明白了,大爺們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何不早說呢?”來如風正要往懷裡掏碎銀子,突然一陣馬蹄聲自後面傳來……來如風扭頭望過去,可真巧,那不正是楊剛與至仁至善兩位大師父嗎?

    三個人一見城門外的人竟是來如風,不由一喜,當下來如風也不多說,立刻對城門內喊道:“爺們開門吧!這點銀子足可以買上兩斤燒刀子,慢慢飲,到天亮也喝不完!”

    真是應了那句老話:有銀子能使鬼推磨。

    城門很快的被兩個守城的人拉開了……

    邊用力推著門,一個守城的伸手接過來如風手上的銀子,笑嘻嘻的道:“行路在外的人最是辛苦,能摸黑趕夜路,一定有重要事情辦,大夥快進城吧!可不要誤了正事,否則小人們可就罪過了。”  

    來如風一馬當先衝進城門,楊剛與至仁至善三人,隨後跟進來。

    來如風連多看一眼那個守城的也沒有,因為他只覺著兩個守城的可惡,也可憐,同時他也覺得,這世上賺銀子的方法真是五花八門,誰能說他們這種行為不也是賺取銀子的一種方法?至少比之抱刀隱沒於深山大澤中劫那善良的行旅,又高出一等了。

    四個人一衝而來到了相國寺前面,至善外面高聲叫門,立刻把寺前大門叫開。

    走入大相國寺的門,至仁至善先迎著大殿上的佛像長跪三拜,口口念念有詞,似是感謝佛爺有靈,讓他二人平安的把“天竺佛”又尋回來一般。

    來如風就著大殿上的燈光,可以從至仁至善二人的臉上,看出二人是多麼的歡愉!

    於是,在至仁的前導下,四個人來到後面禪房。

    至空方丈早聞報走出來迎接,錢如土相繼的走出來。

    至空見至仁背的黃緞包袱,心中不由大喜,就在幾人進入禪房以後,至空抖著雙手,接過至仁恭敬虔誠遞過來的“天竺佛”,他口中哺哺,慈目微現淚光……面對著失落在江湖上二十年的“天竺佛”,禪房中所有的人,全都期待著一睹“天竺佛”的廬山真面目……錢如土與來如風二人只聽說這“天竺佛”是千年以上的古佛,由象牙雕成,至於“天竺佛”上究竟有什麼隱秘,那也只是傳說,如今秘密就要在二人面前揭開了,二十年江湖上的是是非非,不知因“天竺佛”的重現,又會帶來什麼樣的狂風巨浪?  

    於是,二人摒息著就等至空打開包袱一觀了。

    楊剛似是無動於衷,他也許只關心一樣,那就是他的四方鏢局因為這尊“天竺佛”,而使得他關門大吉,中途被歐陽壯拆鏢,這是江湖上從未有過的事,也是他楊剛的奇恥大辱,所以當他得知此事以後,既不責備石魁,也不找上歐陽壯理論,因為那也於事無補!

    也因此,他也決定設法找回面子,首先他把羅漢寶珠在赤陽石頭堡的事,告訴大相國寺的至空,然後,他與石魁長夜商議,想出了另外一計……雙手捧著“天竺佛”,至空對至仁至善道:“鳴鐘,這是大相國寺的大事!”

    至仁當即傳話出去。

    其實禪房外面,早聚集了幾十名和尚,因為就在至仁與至善回寺的時侯,“天竺佛”被找回來的消息,已經傳遍整個大相國寺了。

    莊嚴的把“天竺佛”放在桌上,至空難以掩藏其悲喜交集的感情,而誠惶誠恐的打開黃緞包袱……又見另一貼著“天竺佛”的黃緞子,而顏色是那麼的鮮艷金黃……於是,“當!當!當!”大相國寺的鐘聲畸徹雲霄,夜空迴蕩,恐怕整個汴梁城全都聽到了。  

    這時候大相國寺的後殿上,烏壓壓的跪滿了一殿的和尚,仔細看,每個人全都稽首頂禮,垂目誦經,完全一付莊嚴肅穆的樣子。

    緩緩的,緊里在“天竺佛”身上的黃緞,也被至空小心翼翼的打開了,立刻露出裱糊在佛身上的黃金裱紙,歐陽壯就是打開至此,才忍痛又讓石魁上路的。

    如今至空掀去內層黃緞以後,卻並未再撕開“天竺佛”身上的一層裱紙,這對來如風與錢如土二人而言,多少還真有些失望!

    而失望的結果,使二人產生一種共同的臆測,那就是這“天竺佛”的內部,一定有著江湖傳言的那玩意兒,否則至空為什麼不當眾再掀開那屋裱紙呢?

    二人正思忖間,早見至空寶相莊嚴的雙手把“天竺佛”托在胸前,緩步走出禪房……於是,大相國寺的鐘聲更為響亮了……而大殿上的和尚們,誦經之聲高漲如鬧市般,每個和尚都舉頭張目,望著至空與至仁至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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