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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長風舉頭一看,冷笑道:
“至空老和尚,你還沒有死?”
“米施主真會說笑話!若論年紀,米施主比起老衲來,還要長上幾歲,施主沒有活夠,老衲自也不願撒手西歸!”
歐陽壯突然對至空道:
“大和尚手捧‘天竺佛’,可是準備要息事寧人?”
至空道:
“息事寧人的最佳方法,莫過於各位施主馬上離開大相國寺。”
一聲刺耳的梟笑,歐陽壯道:
“要我歐陽壯離開這大相國寺不難,只要把大和尚手上的‘天竺佛’交歐陽壯帶走,大和尚你可願意?”
至空尚未說話,楊剛冷喝道:
“可是憑你胳臂腿粗?還是你以為吃定了這大相國寺的一眾出家人?”
歐陽壯怒道:
“楊剛老兒,你可是在挑撥?”
至空急欠身道:
“歐陽施主,老衲手上的‘天竺佛’本來是本寺的神像,失落江湖二十年,如今由於竊奪者的仟悔而重回本寺,實在說來,‘天竺佛’上面只是刻著經文,如果不信,老衲可以當場揭開佛身裱紙,讓各位一看如何?”
歐陽壯冷然笑道:
“就憑這‘天竺佛’是聖僧唐三藏攜自天竺國,就已經是無價之寶了,何用其他寶藏或武功秘籍?”
至空一怔,道:
“如此說來,歐陽施主是志在必得本寺的‘天竺佛’了?”
歐陽壯道:
“本人已是急不可待了。”
錢如土忽然哈哈笑道:
“強取豪奪,莫此為甚,打家劫舍的人全他娘一個想法,你的是我的,我的更是我的,如果說個不字,手底下見真章,如同這號人物講道理,去他娘的六二五,如今場面已經擺開了,也不必、更不能再論是非、分黑白,乾脆刀鋒下面殺出個結果來吧!”
“閻王舅”米長風的拐杖一陣搗,台階下,地上鋪的四方磚,早被他搗碎好幾塊,厲聲戟指來如風,道:“小子,有句話我老人家說在前面,那就是開鑼戲由咱們開始,也就是說今晚上第一個死的,就是你!”
來如風一笑,輕鬆至極的,道:
“成!你劃出道來,在下遵辦就是。”
米長風道:
“很好,你能知道敬老,在禮貌上還過得去,不過你小子可得有個底打個譜,一出手我們就是老夫老妻兩根拐,不把你搗成肉泥,是不會甘休的……”他話未說完,突聽錢如土道:“這下子可好,江湖上誰都知道俠盜神偷焦孟不離,你們一對夫妻檔,正好碰上我們合夥擋,二對二誰也不吃虧,千起來也熱鬧些……”米大娘大怒,道:“別他娘的窮嘴聒大舌,你們一人,我們是夫妻倆,你們是千軍萬馬,我們仍是夫妻倆,看你二人那種輕鬆自在的勁兒,老婆子看了就生氣,來吧,別再蘑菇了!”
來如風笑對錢如土道:
“我親愛的搭檔,你老是不是覺著這種場面偉大,想在這種場面上表現一番,以求流芳千古?”
錢如土一咧嘴,道:
“就算不能流芳千古,至少也死得其所,因為大相國寺的一群和尚,也會為我老人家誦經超度吧!”
米長風嘿嘿一笑,道:
“錢老偷既是快人快語,又有自知之明,少時我老人家必定給你老偷兒一個痛快。”
宏亮的一聲佛號,至空正容道:
“難道各位一定要在這大相國寺里血流五步,橫屍當場,造成令人終生遺憾的事來不成?”
米長風一甩衣袖,冷然道:
“至空禿驢,你既不願割愛‘天竺佛’,又不願看著我老人家拎走姓來小子的頭,盡站在那兒放不響不臭的空屁管鳥用!”只見他一擺手,又道:“退一邊去,我老人家已經等不及了!”
“飛天蜈蚣”歐陽壯一看米長風要打頭陣,而且是自己的勁敵來如風,心中自然高興,當下對自己這方面的人道:“大家朝後退,看米老先收拾姓來的小子!”一面在米長風老夫婦二人身邊,神色恭謹的道:“一切全仗二老了。”
緩緩的舉著步,錢如土邊對來如風道:
“有道是,回鍋的油條特別香,挖出來的老薑特別辣,小子,今晚上咱們就來領略一下香與辣的味道,究竟與一般的香辣有何不同之處!”
來如風道:
“根據我小子對錢老的側面調查與了解,小子知道是攔不住錢老這種為朋友兩肋插刀之舉,既然攔不住,不如與錢老協同一致了。”
就是這兩句話,已顯示出輕蔑與譏諷,而使得米長風夫婦二人勃然大怒,華發抖動,無齒大嘴一撇撇的顯出一種老過頭的滑稽樣。
不等來如風與錢如土二人台下站定,米長風快如附體遊魂一般,灰雲晃蕩中已罩向來如風,他手中的鋼拐,一照面就是一溜的敲、砸、搗、打,一招十六式,把來如風圈在他的拐中,光景還真叫一旁觀戰釣人替來如風捏把汗。
來如風的鋼杖激射而出,杖端的尖刃,布成一道刃綱,凝聚成一道堅不可摧的堡壘!
於是金鐵的撞擊聲中,爆發出無數的碎芒星火,而且是連綿不斷的在二人身前響起……另一面,錢如土攔住米大娘,卻完全是憑藉著兩隻手,也因此,除了偶爾的喝叱聲與勁風迴蕩之外,就沒有來如風這邊來得熱鬧!
不過,錢如土的戰術戰略運用得相當成功,一上來他就用盡方法,把米長風夫婦二人的距離拉開,因為米長風曾說二人對敵一向是夫妻檔,這無形中說明他二人在武力的配合上,必然有所心得。
於是,錢如土就在這一心念中,硬是拆散這一對老鴛鴦,使他們各自為“政”,互相不能呼應!
米長風在一輪狂攻之後,來如風竟然未退半步,老臉就有些掛不住,不由厲喝一聲,身隨杖轉,杖起虛幻,就在他那變化多端的拐杖中,挾著一股渾厚力道,凌厲至極的又是一陣劈打,外邊看來,他那拐影銜接得層層密密,有如一排排海上長浪,聲勢驚人而又兇猛!
來如風原本是不退不讓,硬打硬拚,然而看到米長風的這種精猛老辣兼而有之的打法,正所謂招招都是實實在在的沉穩兇狠,倒比之年輕一代的花拳繡腿,可要中用多了,也實在多了!
於是,來如風手中鋼杖奮力的一掄翻擊,帶著一股冷焰激流,他悄無聲息的陡然彈縱起兩丈有餘,但見他手中鋼杖如飛輪一般,挽起一束堅不可破的杖花,自米長風的頭上飛旋而過!
米長風大吼一聲,一拐捅向上空,身隨來如風的去向,橫跨一大步,光景是在等來如風下落之時,搗他個不及逃避!
然而半空中的來如風,就是要在這一電光石火中,覷准米長風的企圖,他不等米長風站定,人已如影隨形,貼著米長風的左側後方落去。
米長風左手拐杖後撩,左腳橫移,連打帶躲,應該是恰到好處!
然而來如風就好象米長風肚子裡的蛔蟲,因為他把米長風的意念,就那麼捏拿得准,就在米長風一拐搗空時候,他卻一個沖天跟頭,又自米長風的頭上翻過,同時間他杖端的冷刃,看起來是在他身子前方,但在他即將雙腳沾地的一剎間,他那後端的尖刃,卻快如流星般,向相反的方向捅去!就聽“噗”的一聲,來如風貼地躍翻,一蓬血雨,隨著他腺鋼杖一端刃芒的縮回,一溜的自米長風右肋下灑落一地……一聲破空的悽厲狂叫,只見米長風雙手緊緊抓住拐杖,東搖西晃,就是不願意倒下去……在此同時,與錢如土拚斗的米大娘,在錢如土那怪異的身法中,竟然沒有放倒赤手空拳的錢如土,而錢如土也只是施展他那“八步遊魂”,盡在米大娘的身前身後遊蕩不休,幾乎弄得米大娘眼花繚亂……也就在這時候,米大娘聽出丈夫的慘叫聲,不由大吃一驚,一收拐杖,就要撲向來如風,卻不料錢如土貼聲一晃,自己手腕一麻,拐杖已落入錢如上的手裡……米大娘尖叫一聲,暴翻沖天,雙手箕張,一下子扶住搖搖欲倒的米長風,只見她雙手一拖,米長風已橫在她的懷裡,米長風原本沒有米大娘高壯,米大娘拖抱起米長風,頭也不回的,衝過人叢,翻過院牆,轉眼不知去向……誰都知道米長風傷的不輕,那麼大的年紀,是死是活就很難下定論了,不過至少米大娘對她的大妹子算是有了交待了。
“飛天蜈蚣”歐陽壯原本指望著米長風能一舉放倒來如風的,一上來米長風那種架式,還真叫歐陽壯“魔”顏大悅而得意非凡,卻不料老一輩的玩藝兒久藏生鏽,不大靈光,二十來個回合,已是血光崩現……錢如土手上抓住米大娘的拐杖,本想擲還給米大娘的,但見米大娘抱起米長風,越牆而去,心中不由生起無限感觸,人性的反應,這時候完全表露無遺,因為人越年歲大,越是怕死,他們那種年輕時侯的衝動與悍不畏死,早已因歲月的增加而腐蝕殆盡,尤其是成就大銀子多的人,更不願遽爾死去,當然,人死了所有的成就轉而變成人們記憶中的過去,所有的財富,一個錦子也拿不走的全成了他人之物,即使是留給兒孫,又有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