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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與我們剛剛到話題有關係嗎?我暗暗想著。
而後丹尼斯下句便是:
“我想的是,晚上我們睡覺的時候,拿根繩子綁個死結在手腕上,剪刀放在書桌的匣子裡面,如果那個夢遊的人想剪開繩子,就必須拿剪刀,拿就必定會把我吵醒,我事先拿著噴霧劑,被驚醒之後就可以用我的噴霧劑一下把他給噴暈,這樣就可以防止你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了吧!”
我第一次覺得丹尼斯這小子頭腦還挺好使,想了一會兒並沒有發現什麼不對,雖然這方法實在玄乎了點兒,但總比什麼都不做好,還是值得一試。
晚上睡覺之前(我睡上鋪丹尼斯睡下鋪),我們選了一根兒還算牢靠的繩子連接住我們的手腕,長度大約是在我一下鋪梯丹尼斯就會被扯動那麼遠的距離,丹尼斯找出他的噴霧劑,抱在懷裡,為我夢遊做準備,我則睡在上鋪略有些不安。
等到丹尼斯關了燈,我閉上了眼睛,手腕處傳來略微被牽扯的感覺,面對著一片黑暗,我想,千萬不要出什麼事情才好。
我是這麼想的,但第二天醒來的時候,發現手腕處的繩子已被剪短,心口不禁猛地跳動起來,往下鋪看去,丹尼斯已經不在床’上了,離床鋪數米遠的書桌上,放著原本應該被放在桌匣內的剪刀。
“丹尼斯?”我按捺住內心洶湧的不安,叫著他的名字,卻沒聽到他的回答。
腳觸及地面時迎來徹骨的冰涼,我甚至連鞋都沒來得及穿,跑到房間的中央,向門口看去。
所幸,丹尼斯正靠在門口處,雖然眼睛緊閉著,一副不省人事的模樣。而他的腳邊,是那瓶噴霧劑。
我搖著他的身子,叫著他的名字,希望將他吵醒,但得來的卻是一片死寂。
要不是聽得見他輕微呼吸的聲音,我會以為他已經死了。
我想那催眠噴霧應該反而被噴到了他的臉上。
揪著他的臉,在他耳邊大叫,就在我急得幾乎忍不住想用連環巴掌將他拍醒的時候,他終於睜開了眼睛。
“……柯堯?”他的身子往後縮了縮,看著我,眼中滿是試探。
“是我。”我將他扶起來,扛著回到床鋪上,我發現他的神情有些恍惚,甚至還帶著些恐懼,忍不住放輕了聲音,“發生什麼事了?”
丹尼斯緩緩將頭轉向我,但我卻覺得,他在看向另一個人,眼神中是對那人的恐懼,這讓我感到很痛苦,因為我從未想過有一天,丹尼斯會用這樣的眼神看著我。
我沒有再逼他出聲,而是靜靜地看著他,直到他的嘴角緩緩勾起一抹弧度,“算了,就算知道我跟你說的這些他也會知道,我也還是還是要告訴你。”
我意識到,丹尼斯很怕那個“他”,他到底對丹尼斯做了什麼?拳頭不禁握緊,覺得有些心痛,但更多的,是覺得自己沒用,可此時,我卻最多只能僵在原地,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耳邊傳來丹尼斯稍顯落寞的聲音。
“昨天晚上,我被那個人驚醒了,爬起來的時候他已經下床站在地面了,我發現他正在用力地扯著繩子,我叫了你的名字,他只是抬頭沖我笑了一下,那個笑……讓我有點滲。”
“然後我問了他一些問題,他不回答我,也不抬頭,只是反覆試圖扯斷那根繩子,他發現他扯不開之後,就沒命地往書桌那兒走——他要拿剪刀。”
“我下床拉他,不讓他過去,但他根本不看我,只是在我吼他的時候,盯了我一眼,那眼神非常冷漠,感覺他看的不是一個活人……而是一件物品。”
“我很害怕,如果是別人我絕對不會有這樣的感覺,可是那個人頂著你的臉,讓我覺得,是你用那樣的眼神看著我。”丹尼斯沖我苦笑。
“然後我就想起我要用那噴霧噴他,可還沒等我反應過來,他就將噴霧搶了過去,或許當時是嚇傻了,居然真的被他搶走了。”
“然後他噴我臉上,在我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把剪子拿出來,繩子就剪斷了。”
“當時我想,完了,於是就死死拽住他,不讓他出去,他用的是你的身體吧?以前我都沒發現你力氣那麼大,我直接被他活生生拽到了門口。”
“我問他,你要幹什麼,他也不說話,但是我一看他皺眉,那種眼神……就是厭惡,他用那種厭惡的眼神看我,我就慫了……其實平時沒那麼慫的,只是那種眼神從你臉上出現,我就覺得心慌。”
“到門口的時候,他用力把我推開,我就倒在地上了,腦袋嗑地的聲音很響,撞得我差點腦震盪了你知道不?再加上被噴了噴霧,那個時候有暈有難受,全身上下都沒有力氣,我就眼看著他走出門,將門關上,身體卻越來越沉,再後來,就睡著了。”
“那個時候覺得自己挺沒用的,還是沒有幫到你什麼忙,抱歉。”丹尼斯這麼說。
聽完這些,我的內心很複雜,“丹尼斯,對不起……”其實我才是應該說對不起的那一個,真正沒用的人是我自己,我連累了丹尼斯,將丹尼斯一起拖入了這莫名其妙的險境,還讓他無辜受累。
丹尼斯對我的抱歉表示很莫名其妙,當我說出我內心的想法時,他猛地拍了一下我的腦袋,“我去柯堯,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什麼因為你無辜受累。幹嘛搞得像外人似的。”
我鼻子有些發酸,我想,好歹我這輩子,擁有一個真心待我的朋友。
也因為這事兒,我去伊萊那兒,就又遲了不少,一路上,我比平時多了幾分忐忑,因為我也不知道昨晚上的“我”到底做了什麼。
伊萊對我的遲到沒有過多的表示,我向他道了歉,他嘆了口氣,說:“看你的臉色就知道發生了不好的事……”
他問了我,我才將丹尼斯對我說的話複述了一遍,越說,我越覺得心情沉重,不自覺地低著頭,說到一半,抬起頭,對上伊萊的眼神,又覺得不應該再說下去。
伊萊也好,丹尼斯也好,這些都是真心為我好的人,我將這件事情告訴了丹尼斯,丹尼斯已經被我連累了,如今,伊萊呢?
我不知道為何會忽然生出這樣的顧慮,曾經我也不是這樣愛瞎想的人,但這件事帶給我的感覺,卻讓我覺得,將會發生滅頂之災。
伊萊沒有說什麼,而是給了我一個擁抱,這個擁抱時間很短,在我推開他之前,他就已經放開。
“走吧。”他拉住我的手,向門口走去,他的手心傳來的溫度十分炙熱,甚至是到了滾燙的地步,我才意識到,不知何時,我的四肢已經開始冰涼。
“幹嘛?”我問。
“去解決你的問題啊。”伊萊回過頭,那一刻,我看著他的眼睛,從中讀到了能溺斃人心的溫柔。
“你這幅表情擺在臉上,讓我比你還難受。”他說。
不知為什麼,就在如此短暫的一瞬間,我感覺,自己已經對伊萊動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