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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她端著酒,所以我以為她端著的酒是給宴會上的賓客們準備的,我想我跟著她,就能到宴會廳去,我放慢步子,發現自己的腳步居然能夠放得很輕,為了不讓自己看上去像是一個可疑人物,我刻意與她保持了相當一段距離,希望她能將我帶到樓梯處,那樣我就可以回一樓去了。
可直到我跟著她,看見她停在一扇門前,敲開一那扇門,並躋身溜進去的時候,我發現自己又跟錯了人。
現在沒人為我引路,我就不能原路返回了,剛剛跟著的那個女僕為我引的路,走起來還很麻煩,我沒有記住該怎麼走,望著空蕩蕩的走廊,我有些懊惱,抓了抓頭髮,嘴角有些抽搐。
我遲遲不願開動的大腦此時不得不運轉了,剛剛跟卡菲爾一起上來,我只知道,這裡是第五層,第五層我從未來過,我努力地回想著,才終於想起,第五層是用來幹什麼的。
這貌似是皇帝陛下一家專門用來歇息的樓層,沒錯,以前在皇宮守則內看到過,隱隱約約有點印象,皇宮第一層主要是宴會廳以及管理級僕人歇息的地方,第二層有辦事處和皇宮文化展覽區,第三層主要是賓客休息的地方,第四層是信息處理地,第五層就是皇帝陛下一家休息的地方。
第五層,一般除開皇帝陛的親系,只有專門服侍的僕人才會來這裡,而這些僕人一般都不會下樓去,後知後覺地,我才發現這些問題,跟著這裡的僕人下樓的希望,也隨之破滅了。
好吧,那麼現在,我又該往哪個方向走呢?我認命地想,對於其他的事情,我都有辦法,可唯獨在找路,特別是在找長得差不多的路上,我是真的十分無力,眼前的三條岔口,怎麼看都一模一樣……老天!殺了我吧!
“咔——”門內有一絲細小的聲響,幾乎是下意識地,我快速閃身躲到旁邊的柱子後方,現在我身份尷尬,被別人發現了也不好。
我不知道我的處境為何會變成現在這樣,這簡直太讓人難堪了,我這樣想著,一邊藏匿著自己的身子,一邊聆聽著不遠處傳來的動響。
那個女僕剛剛進去的門已經被重新打開,聽著腳步聲,出來的不像是一個人,我兀自分析著。
“我不需要。”一個不甚低沉卻意外好聽的聲音響起,我皺了皺眉,這個聲音我認得,是伊萊。
“你都已經成年了!不能再這樣下去了!”這是中年男人略微沙啞的嗓音,他的語氣中帶著些許急促與氣急敗壞,他好像跟伊萊起了什麼爭執,這個聲音我在新年,皇帝陛下慰問國民之時聽到過,如果我沒猜錯,這應該就是皇帝陛下了。
腳步聲近了一些,我變換著角度,讓自己處在他們視角的盲點,探出頭,我看見了國王陛下和伊萊的身影。
伊萊的表情中有些無奈,也有些不耐,“父皇,我不需要有人管束我。”他的語氣很平穩,也沒了我見到他時那股二流子氣息,他的話語中雖是商量的內容,而語氣中卻好似沒打算留給人任何駁回的餘地。
“不是管束你,只是一個生活助理,可以幫你做很多事情,這怎麼能叫管束呢?”國王陛下此時的樣子與在光腦視頻上見到的威嚴樣形成了巨大的反差,看來他為伊萊也廢了不少腦筋。
伊萊嘆了口氣,“你知道的,我現在年齡不大,不會管那些國家大事,所以不需要有人幫我處理工作,我的生活也都能自理,所以更不需要僕人為我安排生活,他們在我左右,只會讓我覺得不自在,我不能忍受吃飯睡覺都有人在我身邊。”他頓了頓,繼續道:“我只是希望我能自由一點。”
我沒有想到伊萊會有這樣的想法,但無疑,伊萊自由,這是痴人說夢的,他的命運生來就被註定了,最高最純的血統,最優秀的身體素質,即使他表現得再如何差,就算他以後不當上皇帝,也必須在政治上得有地位才行,這是他的身份,他的血統註定給他的枷鎖。
皇帝陛下望著伊萊,久久地,嘆了一口氣,“你的意願我也知道,但你總不能永遠都這樣,伊萊,服從指揮,難道你忘了前幾年你在軍校受的苦了嗎?我知道你在想什麼,要不這樣吧,生活助理的事情,我給你一些時間,成人宴之後,你自己挑個人吧。”
伊萊望著皇帝陛下的眼睛,低垂著眼睫,而後點點頭,我聽著他的的對話,略微覺得有些奇怪,皇帝陛下說“你這些年在軍校受的苦”,可是伊萊不是在很早以前就被軍校開除遣返了嗎?
“對了,父皇。”伊萊好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忽然說。
伊萊隨後對陛下說的話我沒聽見,幾秒鐘後,我只看見陛下面色凝重的臉,“死小子!你能不能少折騰些?”
伊萊聳聳肩,一臉不在意的模樣,理了理領結,“放心,我只是告訴你一下,這件事我會處理好的,我先下去參加宴會了,回見。”說完,就邁開步子,走人了。
陛下望著伊萊的背影,嘆了一口氣,也不知在想什麼,隨後終於,也走開了。
我從柱頭後面走出來,不知道自己聽到的是不是大事,但我現在已經知道,跟著伊萊,八成就能到宴會廳去了。
伊萊走得很快,我向著他走的那個方向奔了過去,在一個拐角處看到了他,而剛好在那時,他又拐入了一個岔道,他的身影瞬間被牆壁淹沒,我生怕跟丟了他,加快步子往那個拐角處跑去。
等我到了那個拐角口,一轉身,剛好看見他靠著牆壁的身影,他此時嘴角掛笑,正若有所思地盯著我看,我知道自己是被發現了,跟蹤就跟蹤,沒什麼好說的,我平靜地與他對視著,動了動嘴角,本想解釋什麼,但又覺得似乎沒有這個必要。
我開始徹徹底底打量起他來,從頭到腳,越往下看越覺不對,我此時才該死地發現,伊萊此時穿的衣服,與我現在身上這件,貌似是同款!
腦子裡瞬間迴響起卡菲爾那句“這(件衣服)是當初我和伊萊一起訂做的……”
該死,怪不得剛剛看伊萊感覺有點奇怪,搞了半天他的衣服我見過,而且正用不同的號數穿在我身上!我的天啊,為什麼伊萊今天偏偏也穿上了這件?
伊萊顯然也發現了這一點,我仿佛都已經從他的眼中讀出了他的兩個問題:為什麼又是你?以及:你為什麼會穿這件衣服?這兩個問題。
“柯堯,我們穿的是情侶裝哎。”伊萊忽然說。
沒想到他還記得我的名字,我想著,但隨即又明白過來:像這種隔三差五就因為各種巧合忽然碰到一起的人,想不記住都難吧……
糟透了!
我現在應該怎麼說?我想這時候怎麼說都會很尷尬吧,畢竟這種狗屁不通的事情,怎麼說出來都會覺得是一個天大的笑話,我認不得路所以跟著你?拜託,這種丟死人的話怎麼好意思說出口,我都覺得伊萊會被我笑掉大牙。
“要跟我一起下去嗎?”伊萊忽然問我。
我愣了一下,沒想到這小子居然會這麼配合我的心理戲,抬起頭看了他一眼,他沖我挑了挑眉,而後自顧自轉身,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