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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倒是希望他想。他若是真有這個野心,我們也不必在這等著了。”
“陸大人,王爺有請。”
“知道了。”
營帳內櫻修之已經全副武裝,正襟危坐
“大家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吧,最後一搏了。”
“就是今晚嗎?”
“我昨夜夜觀星象,推算出今日有血光之災。”櫻修之開著玩笑,眼睛卻陰沉地盯著前方,他知道紀嵐能等多久,知道對方的耐心有多少,知道怎樣挑戰他的底線。紀嵐等不過今晚,他能想像對方像是一隻困獸在宮殿裡惡毒地詛咒他。那個地方是他親自把自己趕出來的,現在輪到他了。
南方的冬日不同於北方,白日裡已經下了一天的小雨,晚上溫度降下來,水霧都被凝結一般,仿佛進入了另一個世界。陸琛、伋川、江也、葉紀、段林分列在櫻修之的兩側,如同一群等待獵物靠近的猛獸,靜靜地等待著火光微弱的城牆上的動靜。
“咔嘰咔嘰”,寂靜中所有的動靜都被放大,一陣機括轉動的聲音從牆內傳來
“是投石機!”陸琛反應極快,櫻修之立刻示意所有人緊急往後退二十尺,等他們剛剛停下來,就看見無數巨大的石塊從天而降。“轟”,就在距離陸琛不足兩尺的地方,一塊巨石沉重地砸下來,激起的塵土一層又一層,整個大地都在搖晃,震得身後的樹林‘颯颯’作響。過了好一會兒,擋住視線的灰土才漸漸散去,橫亘在他們面前的是小山一般大小的石頭。
櫻修之冷著臉等了一會兒,對方不再有動靜,他才招手示意前進。軍隊從石林中魚貫穿過,而揚粵城陷入了死一般的平靜。所有人的神經都繃到最緊,護城河就在腳下,士兵們有條不紊地把之前做好的木橋架在河的兩岸,就在通過一半的人時,城牆上本就微弱的火光全部熄滅了。
唯一的光亮消失,一時間大家動作都一滯,然後繼續一言不發地朝著城門進發。
陸琛卻眉頭一皺
“有詐!”
陸琛沖江也和葉紀一點頭,率先從馬上躍到半空,幾乎是同一時間,‘嘩啦’一聲城牆上突然冒出密密麻麻的弓箭,微弱的夜光下弓箭手就像是借道的陰兵,鬼魅至極。‘咚’,突如其來的戰鼓聲擊打著每個人的耳膜,就在鼓聲停止的一剎那,萬箭齊發。
江也的白綾迅速展開,陸琛劍尖點在白錦的正中央,連綿不斷的真氣注入到白綾中,暗空中的利箭仿佛在與著鎖鴉錦爭分奪秒,無限延展的白綾在最後一刻迸發出幽幽的光芒,如同晨曦下的海浪,透明的波浪無聲無息地將所有人籠罩在它的身下,就在波浪邊沿剛好到達軍隊的最外圍時,箭矢已至。
‘砰’劇烈的撞擊讓沒有防備的人瞬間東倒西歪,被鎖鴉錦護住的人覺得有什麼東西隔著厚厚的棉被擊打著他們的腦門,五臟六腑都受到了擠壓。而城牆上的人也好不到哪兒去,撞擊產生的餘震比起剛才的巨石只能說是變本加厲,不少人影受不了這種壓迫竟然從高牆上掉落活活摔死。
可是陸琛仿佛沒事人似的,箭頭緩緩扎進那層透明的液體中,而結局卻是被它生生熔斷。陸琛用劍一挑,鎖鴉錦被他帶得在半空中起伏波動,就像是真的潮起潮落,只看他用力一撥,四周的罩子快速地收回到鎖鴉錦中,然後江也雙腕一抖,那白布向著高處一拋,無數慘叫接踵而至。
此時櫻修之的大軍已經全部過了護城河。
“帝君被jian臣挾制,南朝岌岌可危,為了天下百姓,我們勢要重新奪回揚粵城。”不知是誰在城牆底下振臂而呼,鋪天蓋地的聲音追隨著他
“奪回揚粵城!奪回揚粵城!奪回揚粵城!”
粗壯的撞門柱被眾人抬著,在一致的命令聲中,一次一次撞擊著朱紅色的大門。
這時一個不尋常的身影出現在城牆上,那人與普通士兵利落的打扮截然不同,長發飛舞,長裙飄飄。一把火點燃了她旁邊的烽火台,照明了她的容顏,竟然是皇貴妃!
紀嵐竟然要用櫻修之的親生母親逼他現身!
還沒等櫻修之有所反應,陸琛已經一躍而起。江也的白綾還沒有收回,他一腳踏在上面,借力飛躍至與城牆齊高,黑暗中他如一隻扁燕,眾人還沒來及行動,陸琛就惡煞般降臨。
太乙劍的騰騰殺氣讓所有的兵器都微微震動,當陸琛的臉出現在明亮出時,所見之人竟然不由瑟縮後退。長劍一揮,貴妃兩邊的小兵就被掃下城牆,旁邊的人立刻趕來支援,陸琛雙腳落在牆體邊緣,寒光在劍鋒上流過,白刃一閃,那些人還沒能驚呼,就被劍氣貫穿身體。
皇貴妃身後有一人用劍架在她的脖子上,陸琛看見那人的一瞬間就知道了他是誰。是那些鐵面人!這人沒有帶面具,一張面孔平淡無奇,只是那雙眼睛就像是嗜血的惡狼,讓陸琛記了十幾年的眼神!
皇貴妃往日嬌弱模樣不復存在,被人用刀威脅卻沒有半點驚恐的樣子,即使衣冠稍有不整,反倒顯得她氣勢更加驚人,她看著陸琛,說道
“叛臣謀逆,帝君危在旦夕,本宮現在命你不惜一切代價,捉拿叛黨!”
陸琛看著皇貴妃,對方驚世之顏在晃動的火光中更顯耀眼,他緩緩抬起劍,
“遵貴妃懿旨!”
對方狼一樣的眼神一進,正欲把手中的人拽到胸前,可是陸琛的動作比他要快上數倍!他抬起左腳側身一踢正中那人肩膀,那人踉蹌後退幾步,陸琛順勢將手中的劍一橫,劍鋒無影,逼得對方無地可逃,陸琛用手一拉將皇貴妃拉到自己身後。那面具人雙袖一展,竟然投出無數暗器,陸琛本就鬱郁在心,被他這麼一偷襲更是火上澆油,他雙肩左右一晃,劍身似銀色般在空中遊走,頃刻之間,暗器落了一地。
那人見勢不妙,立刻掉頭就像逃走,陸琛豈會輕易放過他。他一隻手護著貴妃,另一隻手握著劍,劍光追風逐電掠過,直直指向胸腹要害。那人抬劍一擋,‘哐啷’一聲,兩劍相擊,陸琛的劍神鬼莫測般順著他的劍身一繞,那人只覺得肩臂一陣劇痛,陸琛竟然通過擰轉他手中的劍直接將他的手臂折斷,他立刻換手,只是陸琛劍勢洶洶,如過無人之境,刺削點斬,迅捷非凡。那人節節敗退,身上早已鮮血涔涔而下。
“你比你爹倒是強了兩分。”那人死到臨頭,已無回天之力,只好用惡言激怒陸琛。陸琛眼神一沉,劍身倏地向上舉,用劍柄擊中他的眉棱骨交fèng處,那人瞬時頭暈目眩,雙腿一軟跪在陸琛的面前。
陸琛仗劍而立,一手卡住他的脖子,逼迫他抬起頭來,只是他的眼睛
“你連給我父親提劍都沒有資格。”
那人忽的面目漲紅,像脫水的魚張著嘴徒勞的吸氣,陸琛的手臂上筋骨凸出,竟將人從地上舉了起來。那人的雙腿在半空中徒勞地亂蹬,手臂早已被陸琛折斷,連聲音都發不出來。
“殺了你真是便宜你了。”
陸琛一鬆手,一具屍體轟然倒地。他走到城牆的另一邊,看著下面,櫻修之的軍隊已經踏上了揚粵城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