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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皇子的轄地本就靠近邊境,地理位置十分敏感,如今這流言這般大張旗鼓實在有栽贓陷害之嫌啊,帝君請您三思,莫要被有心之人挑撥父子關係,反而讓陰邪之輩jian計得逞啊。”
“行了,我又沒說什麼,你看你,倒是給我扣了一堆高帽子。”
“臣妾什麼都不懂,臣妾的天就是您,您若是不信我,我怎麼能不慌?”
“胡說,我什麼時候不信你了?這事牽扯極廣,我讓修之待在府里,也是避開風頭,”櫻帝牽著貴妃的手,把人摟在懷裡有一搭沒一搭地拍著,眼神卻盯著前方,“愛妃說得對,不能讓人jian計得逞。”
把皇貴妃勸走的櫻帝獨自坐在半昏半明的寢殿中,伺候的人垂手立在一邊,恨不得此時自己就是個死人,連呼吸聲都沒有。
“來人。”
也不知從哪個角落冒出一個穿著藏青色短打的衛兵,他的臉被遮了一半,看上去雖然其貌不揚,但是帝王寢宮中他腰間泛著青光的短刀格外觸目,那刀身明眼人一看就明白,不知飲過多少人的血。
“去查一查三皇子,六皇子,還有陸家留下來的那個小兒子。”
“是。”
夜晚,三皇子府
“王爺莫要急切,此時按兵不動才是最好的選擇。”
“難道我不知道該怎麼做嗎?”櫻遠之語氣實在不善,從頭到腳都散發出‘別惹我’的氣息,被莫名嗆回來的那人也只好閉口不言。他和外面所傳因為六皇子跌了個大跟頭而看好戲的心情可謂是截然不同。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仲天跪在下面,“屬下現在也知道得不多,但是流言已經傳出來,說明安慶府還是發生了什麼的,只是為什麼沒有別的動靜,屬下會再去探查。”
“廢物,”櫻遠之的聲音冷若冰霜,“這點小事都做不好。張千刃怎麼死的,查出來了嗎?”
“回稟殿下,並沒有。”
‘嘩啦’,一個青瓷茶杯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沒有?難道你們只會說沒有?若我要的是你們的狗命,你是不是也要回我一句沒有!”
仲天撲在地上,旁邊的人實在看不過去,打了圓場
“方法應該是沒有問題的,我們之前都試過了幾次,現在沒有出現預想的情況,一定是哪裡出了岔子,王爺還是稍安勿躁,先讓他們查看,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看看怎麼才能把局勢控制住。”
“控制?紀相說得如此輕巧,一定是已經想出什麼好法子,說出來讓本王聽一聽。”旁邊坐著的人,正是當朝丞相紀嵐。“丞相不如想一想要是讓帝君知道此時你正坐在我的院子裡,我們兩個會有什麼下場?”櫻遠之的語氣里充滿了嘲諷和不屑,“可惜紀相沒有皇貴妃娘娘的本事,在門外跪了幾個時辰,就能扭轉乾坤。”
紀嵐並沒有在意櫻遠之的嘲諷,反而提醒道
“殿下慎言。”
四個字生生把櫻遠之的怒氣憋在胸腔,無處發泄。好半晌,紀嵐才嘆了一口氣
“這才真是野糙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沒有一棒子把六皇子打死,就給了對方喘息的機會,而這個機會是他們最不想看到的。他們不能時時刻刻面見帝君,六皇子的母妃卻可以,聖心難測,很多機會往往就是在一念之間。一個流言或許可以動搖六皇子在櫻帝心中的地位,但是這種動搖能否敵得過皇貴妃十年寵愛卻不是他們能決定的。若是能夠按照計劃進行,此時就不會這麼被動了。兩人都深感惋惜。
“去給我查,為什麼安慶府安然無恙,張千刃既然死了,那就算了,換個人去找到莫從的下落,還有給我好好守著吟嘯樓里的那個老頭。”
“殿下疑心柒先生?”
“哼,一個吃裡扒外的東西,也值得本王上心?不過要是讓我查出他有什麼問題,他九條命都逃不過。”
“下官倒是以為,殿下不必再在這件事情上多花心思。”
“哦?紀相何意?”
“既然此計只完成了一半,我們不如將計就計。”
櫻遠之掃了一眼,仲天會意退下,紀嵐這才接著往下說
“殿下想一想,這個流言一出,最著急的是誰?”
最著急的?自然是火燒到自己大門口的六皇子櫻修之啊。
“錯了,最著急的是那一位。”紀嵐手指指了指天花板。
誰苦心經營暗中調查,把這個秘密保管了這麼多年,誰就最害怕眾人皆知的局面。
“有人懷疑自己的位置來歷不正算得了什麼,真正該擔心的難道不是有人在自己的前面找到了那個能讓這個位置名正言順的東西嗎?人越著急就越會露出馬腳,即使是天子也不例外。殿下,一個小小的貴妃,區區皇子算得了什麼?只要目標不變,陰謀還是陽謀又有何重要呢?”
兩人對視了一眼,一切都在靜默中傳達得清清楚楚。
您的目標是成為人中龍鳳,萬人之上,扳倒自己的競爭對手固然是一個法子,但是若是能直接扳倒坐在位子上的人呢?豈不是更直接?
“殿下只需要等待,我們手中還有砝碼。越急越容易壞事。”
“先生教誨得是。”
第30章 三六之爭
也不知是誰嫌事情鬧得不夠大,很快三足鴉的傳說就傳到了都城,都城最不缺的就是新鮮的素材和編撰素材的奇人,官府下過一次令不能妄議朝政後,人們就開始給三足鴉冠上各種名號,什麼‘神子’“火輪大聖”“金虎”等等,故事版本也從普通的后羿射日升級為各種陰謀詭計抹黑陷害,流落人間忍辱負重,偶遇民女墜入愛河,反正怎麼離奇古怪奪人眼球怎麼來,在此就不一一詳述。
總之就是三足鴉這三個字確確實實已經傳遍了街頭巷尾。其實普通的平頭百姓甚至那種九品的芝麻小官,實在管不來誰能得這個天下,對他們而言天下就是有吃有喝能養活一家老小,這些故事樂意說願意聽不過是打發時間,給無聊的生活來點調味。但是傳到櫻帝的耳朵里就不是這樣了。
其實皇帝是天底下最容易受到蒙蔽的人,不見天日的皇宮,阿諛奉承的官員,想要聽到一句真話難於上青天,而如今連皇宮裡茅房的石頭大概都知道了這個故事,櫻帝想不著急都難。從安慶府到揚粵城再到這密不透風的皇宮,跨越幾個地區,不知被多少人口口相傳,這一陣風吹來吹去,很快就可以燎原。若之前所說的‘江山不穩’只是一句威脅,現在才真是火燒眉毛。前有北國惺惺作態,後有海寇虎視眈眈,如果內部出現裂fèng,才會給外人可乘之機。
六皇子被解了禁足令,天天被叫到殿前被櫻帝罵得個狗血淋頭,櫻遠之也被怒氣波及,沒少挨批。雖然不關他的事,可是他管著吟嘯樓,天底下所有關於烏鴉的事情都要他來處理,不過櫻遠之打著坐視不管的主意,不動聲色地推三阻四他沒有少做,人是一批又一批的派出去了,總要有個等的時間吧,反正拿著一個‘拖’字當令牌。櫻遠之的態度無可厚非,櫻帝怒火找不到人發泄,倒霉的就是櫻修之。皇貴妃頂多能幫他穩固在櫻帝心中的地位,可是老子罵兒子這件事情就真沒法插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