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頁
“老師,我之前在白崖寨遇見了一個姓段的人。”
陸琛自己其實都快要忘記之前的風波,只是他看見段林忽然意識到這兩人的姓氏居然一樣,而且還都是慈濟堂的人,他原本以為只是隨口一問,卻看見話音未落,段林就變了臉色,老頭也是一愣
“他叫什麼?”
“不知道,他只讓稱呼為段先生。”
“他,可有什麼特徵?”竟然是段林顫著聲音問道
陸琛猶豫地看了他一眼,回答道“他身有殘疾。”
“!”
段林聞言居然落了淚,陸琛驚慌失措地去看伋川,對方也是不解的樣子,他又看向老頭,老頭嘆了一口氣,本來吹鬍子瞪眼的表情一下子就垮了下來
“你叫了我這麼多年老師,可知道我姓什麼?”
“您……”陸琛難以置信
“我也姓段,段江是我本來的名字,而你口中的那個段先生應該是我下落不明多年的弟弟。”
什麼,陸琛目瞪口呆,“所以老師您的醫術是?”
“也是在慈濟堂學的。慈濟堂當年受到三足烏傳言影響,隱姓埋名退出江湖,然而樹欲靜風不止,慈濟堂內無數珍奇古籍都是各個門派爭相想據為己有的寶貝,堂內一度非常艱難。而這個時候,我弟弟,也就是段山,卻失蹤了。”
“失蹤?”
“對,沒人知道他去了哪裡,我百般收集他可能的行蹤,得知他到了南朝,於是安置好段林後,決定離開慈濟堂南下去尋找他。”段江嘆了一口氣,“我不僅沒有找到他,也沒有再能回到慈濟堂。”
陸琛恍然大悟地看著段林,對方面無表情的臉終於有些動搖
“他,怎麼樣?”
“他是白崖寨烏鴉的首領,但是,”三個人都一齊看著陸琛,陸琛喉頭移動了一下,“他好像受傷了。”
“為什麼?”
“我不知道,白崖寨的烏鴉突然不受他的控制,轉而暴躁地攻擊我,我正是從白崖寨逃出來才找到這裡的。”
“你說烏鴉失控?”
“恩,”陸琛想到那隻幼年的烏鴉心裡一陣難過,“有的甚至彼此殘殺。”
聽到他的話,三個人的表情都變得嚴肅起來,陸琛有些慌亂,想隱藏什麼,被伋川捉住
“你有什麼瞞著我。”
陸琛啞然,他瞞著他很多,都不知道該從何說起也不願讓伋川知道這些,伋川卻一下子打開了他的手
“出去吧。”
陸琛愣愣地看著他
“既然你如此不信任我,那我們就無話可說了。”
“不是的,”陸琛想解釋卻咬住話頭,“我只是,我只是……”
“臭小子,有話就直說別磨磨蹭蹭的。”
陸琛艱難地看著伋川,伋川覺得自己的心被什麼東西戳了一下,小心翼翼又可憐兮兮,只好抬手把人攬在自己肩上,用低不可聞的聲音說道
“我願意為你而死,就是希望你能做自己想做的事,如果因為我,你放棄了自己的堅持,那我們受的苦都白費了。”
陸琛靠在他的肩頭
“可是我已經答應了,不會再傷害你。”
“不用傷害我,我們一起面對,”伋川扳過他的雙臂,緊緊看著他,“好不好?”
陸琛深吸一口氣,才儘量用平穩的語氣說道
“殺死陸家的,就是吟嘯樓。”
一片寂靜。陸琛開了頭,覺得心中一松,別的就順勢說了出來
“吟嘯樓和慈濟堂本是古代皇帝留下來的軍隊,國破後一分為二繼續在世間尋找三足鴉,陸節知道巢湖的秘密暴露後,被滅了口。”
陸琛覺得自己足夠冷靜,但是等伋川的手掌扶上他的背脊時,他才感到臉上一陣冰涼,伋川用手指輕輕擦拭淚痕
“沒事了,都過去了。”
自己有沒有能力單槍匹馬與整個吟嘯樓為敵的本事?也許有,也許沒有,如果自己孤身一人,就算把命賠進去也在所不惜,可是現在的自己有了伋川,不管他身體是人還是烏鴉,在眾人的眼裡他就是三足鴉的真身,他不敢冒這個險。
“事情並不是這麼簡單。”段江緊皺著眉頭
“老師何意?”
“段山有多少本事我很清楚,能被他控制的烏鴉不會輕易對人發出攻擊,況且你還說他受傷了,”沉吟了一會兒,“他還對你說了什麼?”
“他還說了,恩,桑木,對,說了桑木。”
段江還在疑惑,伋川卻倏然回憶起什麼
“小公子可還記得我們在瘋人村找到的那一條有吟嘯樓標誌的鐵鏈?”
“你說什麼?”段江站起來大吼一聲,嚇了兩人一跳,陸琛連忙解釋
“是我們在南朝時碰見的一個怪村子,裡面全是喪失心智的拆鴉人,在那裡有一座鐵鑄的房子,我就是在那房子裡找到了一條鐵鏈。”
“那條鐵鏈現在在哪兒?”
“我失憶的那段時間,被南朝的三皇子櫻遠之拿走了。”
“那是桑木,”段江重新坐回去,有些頹然,又有些難以置信,自言自語道,“桑木已成。這世道又要亂了。”
第53章 得償所願
“老師,您……”陸琛沒有問出口,就將所有的前因後果聯繫在一起。
‘湯古有扶桑,有烏居於上。’,如果所有的烏鴉都棲息在桑木之上,那麼這裡面也包括三足鴉。一個拆鴉人的精力只能得到一隻烏鴉的魂魄,那麼同時有很多的拆鴉人呢?如果把每一個拆鴉人比作扶桑樹的一根枝條,那麼足夠多的拆鴉人就能構成一棵完整的扶桑樹。陸琛想起當時找到那鏈條時,上面附有一些古老神秘的法術,想必就是將桑木之氣聚集在一起的法子。
可是,他們怎麼能?陸琛腦子一片空白,那可是活生生的人命啊。他想到葉紀對他說那些人是被迫拆鴉的,原來是這麼個被迫法。陸琛都不敢去想,如果是自己被手腕般粗的鐵鏈禁錮得嚴嚴實實,而鐵鏈的另一頭正在源源不斷的吸收著自己用血肉之軀所換來的桑木之氣。就像殺人吮血的惡魔,一點一點把自己身體的最後一絲價值榨乾。
那個瘋人村原來是這麼來的,他們不會死,因為他們並沒有拆鴉,但是他們生不如死。一群被當做試驗品的殘次品,一群行屍走肉的活死人,沒有心智也沒有疼痛,他們已經沒用了,活著是折磨,死亡是解脫。那些殘留下來的桑木之氣,是多少人眼睜睜看著自己走向滅頂的結果?不知道失敗了多少次,費了多少人,才練成這麼一條鏈子。
等等,江也是受櫻帝的派遣。陸琛突然受到了啟發一般,睜大雙眼。有誰能夠凌駕於吟嘯樓之上又游離在吟嘯樓的控制之外?為什麼吟嘯樓里從來沒有那另一半花紋的蹤影?為什麼櫻帝要那般看自己又留下了自己的一條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