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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裡靜了片刻, 葉文軒伸手去拿對方放在床頭柜上的手機, 手指戳在USB接線口處,大概連一分鐘都不到,手機電就被充滿了。
他隨手按下開機鍵, 等了一會兒,然後看了看屏幕上的時間。
已經是凌晨一點多了。
邢淵現場圍觀了他這套“充電一分鐘,大概也能通話兩小時”的絕活,只差沒拍手叫個好了:“嗯,人形充電寶?”
葉文軒:“老子是人形核電站。”
他把手機扔回給邢淵, 抬腳踹了一下床腳:“喂,往旁邊去一點兒唄。”
邢淵斜眼看他:“幹嘛。”
“因為要找你, 我連軸轉跑了快一天了, 困得要死。”葉文軒道:“之前還救過你那麼多次,給自己的救命恩人讓個睡覺的位置,難道不對?”
邢淵:“困就回隔壁睡覺。”
葉文軒撐著眼皮:“不是跟你說了嗎,我鑰匙鎖屋裡了。”說著, 他又踢了踢床腳:“我怎麼覺得你這屋裡床比我的大呢,我那屋是個單人床。”
邢淵往旁邊挪了挪:“不用比了, 兩個屋的床一樣, 你覺得不一樣,是因為你羨慕嫉妒我,潛意識覺得我的東西都比你的好。”
葉文軒:“錯了, 我只是單方面覺得你肯定選了豪華單人房。”
他一邊說一邊抬起長腿往床上爬,等躺上去了,發現果然跟隔壁的單人床沒什麼區別。
“……”沉默了一會兒,他把屁股下面硌著的匕首扔在地上,然後說:“有點兒擠。”
邢淵:“廢話。”
葉文軒:“你再往裡去一點兒,我快掉下去了。”
邢淵起先還不動,後來還是往裡挪了幾寸。
五分鐘後,葉文軒將頭沖裡面扭了扭:“我能不能把窗戶打開,兩個大男人躺一張床上,真的快被熱死了。”
邢淵:“……”
這還沒完,隔了一會兒,葉文軒的聲音又響起來:“我突然想起個事兒啊,切爾諾跑哪兒去了?”
邢淵忍無可忍,翻了個身面向葉文軒,他橫過去一隻手,正好捂住青年下半張臉。
“如果不想睡,那麻煩你下床繼續坐板凳,咱們也不用擠在一張床上了。”他湊到對方耳邊,陰森森地說:“但如果你還想躺在這兒,那就閉上嘴,老實睡覺,聽見了嗎?”
葉文軒一根手指抵在那隻骨節分明的大掌上,微量電流如小蛇一般自他指尖游竄而出,邢淵只覺有什麼東西從他手掌處竄了過來,警惕心剛起,半邊身子就已經麻痹了。
葉文軒一指抵在他手背上,嘿嘿一笑:“怎麼樣大老闆,爽嗎?”
邢淵:“……爽你妹。”
葉文軒又電他一下:“麻煩對我妹客氣點兒,你在公眾面前可從不說髒話,人後就是這麼個臭流氓樣兒?”
“葉文軒。”邢淵咬牙道:“你再電我一下試試……”
葉文軒:“難道我還不敢試了?”
於是邢淵又被電了。
“別讓我……逮到你的小辮子。”肢體麻痹令他連手指都有些握不起來,邢淵一半臉頰陷在枕頭裡,露在外面的那隻眼睛泛著冰藍色的冷光。
葉文軒趁著這人難得虛弱,轉身湊近了欣賞他的眼睛,仿佛還想上手去摸摸。
半晌,他喟嘆道:“這真是我二十多年裡,見過的最好看的一對眼珠子了。”
邢淵不語,只拿那隻眼睛冷冷盯著他。
然而葉文軒根本不怕,他這裡戳戳那裡看看,最後甚至扒開邢淵散亂的睡衣,用手比劃了一下令他嫉妒不已的那八塊腹肌。
邢淵:“……喂,你再繼續摸下去,我就要告你X騷擾了。”
葉文軒盤膝坐在他旁邊,仗著這人不能動,特別不要臉的回了一句:“有本事你也摸回來啊。”
邢淵努力勾了勾手指,然後放棄了。
“所以,切爾諾和那個梁昊英這麼久沒回來,是不是偷偷做什麼壞事去了?”葉文軒將手伸過去,隔著一層眼皮,撫摸邢淵的藍眼珠。
邢淵不語,與他對視了幾秒。
葉文軒倏地退了回去:“你還是不信任我。”
邢淵掀起一邊嘴角,眼裡卻毫無笑意:“換做是你,遇見一個非親非故,還剛剛對你X騷擾過的人,你會信任他嗎?”
那他大概會直接電死對方。葉文軒假裝沒聽見這句話,又道:“你對切爾諾就信任有加。”
“你們的性質不一樣。”
葉文軒皺眉:“哪裡不一樣了?”
邢淵:“他可以為我去死。”
葉文軒:“……”
“我如果讓他掏槍自殺,他不會有半點兒猶豫。”身體雖不能動彈,但邢淵側躺在床鋪里,卻似乎比盤腿坐在一邊的葉文軒氣勢更盛。
他森然道:“他能因為我的一句話去死,你能嗎?”
葉文軒沉默了一會兒:“他是你的狗,我可不是。”
邢淵自嘲的笑了笑,待要說話,葉文軒突然又湊了過來,在一個極近的距離低聲道:“但他做不到的事情,我卻能做到。”
隨著他這聲呢喃,窗外開始有風吹拂進來。
黑沉沉的夜裡,佳亞市大半的人尚在酣眠,殊不知外面的天空已經被陰雲遮蔽。
狂風開始呼嘯,雷霆隱在其中,偶爾發出令人頭皮發麻的隆隆聲。
一道閃電驀地在窗口炸裂,驚起了瑪特旅館的住客,竊竊的詢問聲陸續在走道上響起,牆壁太薄,被屋裡的兩人聽得一清二楚。
從邢淵的角度看去,葉文軒側對著窗戶,閃電瞬間照亮了他半個身子,也讓他看清了對方的表情。
他的眸子亮得驚人。
窗外狂風大作,雷電驟降,一場暴雨即將來襲。
“切爾諾做不到的事,我能做到。他能保護的人,我也護得了。”以奔雷的怒吼作為背景,葉文軒慢慢俯下身子,在他耳邊輕聲道:“可是,我憑什麼為了護住一個你,就要不辭勞苦追到國外,你質疑我的時候,我還需要笑著把臉伸過來給你扇著玩兒呢?”
他嗤笑:“邢淵,如果不是特事部的命令,你以為憑什麼?”
“你的命就比別人的值錢?維斯豪爾大學因為你死了多少人,你關注過嗎?”葉文軒的聲音很輕,卻似乎比窗外的雷聲還響:“在你質疑別人的品性之前,請先看清自己是個什麼樣的人,有沒有資格,有沒有權利去質疑一個帶著善意接近你的人。”
邢淵呼吸一滯。
窗外,一道閃電驟然劃破天空,大雨傾盆而至。
此後二人再沒有交談,葉文軒仿佛並不懼怕邢淵會不會找他麻煩,他實在困得不行,便將對方往裡踹了踹,搶了床上唯一的枕頭,倒下就閉眼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