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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強子家住在我們村的村東頭,為了路上有個伴說話我就同他一起走了東路。一進村子就是他家了,他和我道別之後又剩下我自己一個人。當時我還有兩條路可以選擇,第一條路是需要繞到村子中間然後再到村子北邊我家的方向的大路,第二條是繞過村頭的小河騎過水田的田埂再穿過一片苞米(玉米)地的小路。由於當時天色已經插黑,著急回家吃飯的我走了比較近的小路。
騎車在稻田埂上行進的我顯得特別的小心,倒不是因為田埂比較窄,而是我家這地方蛇多,我怕遇到蛇。然後就是玉米地了,我騎得還是不快,因為這裡還是有蛇出沒的。
這個季節北方晚上已經有點涼了,而且還有風。微微的風浮動著苞米杆的葉子,沙沙作響。再配上當時四下無人以及有些昏暗的環境,我的心裡有些毛毛的。
玉米地的道路中段有一個比較大的轉彎,轉彎處有個水窪,是我們這的小河的一條支流。我還沒騎過轉彎的地方就看到水窪里好像有什麼東西,是黃色的。近了些我才看清是一隻在水裡玩耍的黃牛,水窪邊還站著一個頭髮雪白的老頭,正背著手看著水裡的牛。
那老頭聽見有人來了就回過頭看向我,我也看著他,我覺得眼熟應該是一個村子的,但記不清是什麼親戚了。因為我們村不大三四百口的樣子,幾乎家家都是有些親戚的,而且我小時候比較宅,一般家裡沒有同齡的小孩的住戶我都不怎麼熟。
老頭看著我微微的點點頭,問我“下學(念“XIAO二聲)了啊?”這時我還沒有騎到他的面前,但已經跟我說話了我就放慢了些車速說“@!#,放學了,你放牛呢啊?”(@!#是什麼意思?我來給大家講解一下,我小時候有個同學特別的聰明,他教過我如果見到了誰一時想不起怎麼稱呼,就在嗓子眼哼哼幾聲。別人就會以為是在叫自己,只是他自己沒聽清楚呢,而不是瞎哼哼。)
老頭子笑呵呵的點了點頭,因為我在我村老輩人心目中的形象挺好的,大夥都認為我這孩子不錯,學習也好人也帥氣將來能有出息,可是其實後來並不是按他們想的那樣發展的。
這時我騎過了他身邊,說了聲“我先走了啊,我得回家吃飯了。”就使勁的蹬著車子離開了那裡。當時為什麼我會騎的那麼快離開那裡呢,並不是我察覺出什麼不對的來,而是我這人不太喜歡和不太熟的人聊天,尤其是不太熟的老人。
第二天是周六,日曬三竿的時候我還賴在被窩裡不願意起來。這時我媽來叫我,跟我說領我坐席去,我才起來匆匆的洗了把臉就和我媽去了。
辦事情那家在我家的後趟街(街念“該”字聲音),到他家院裡看到了靈棚和棺材才知道是辦喪事,但我想不起來這是誰家了,因為我家住在街最西頭,這家是在我家後趟街的東面。不過我當時也沒管那麼多,管他喜事喪事呢,我小時候那個年代的農村一年也吃不到幾次肉,出去坐席就是最好的解饞機會了。
當天夜裡我是怎麼也睡不著,因為外面的噪音很大,而且這個噪音是讓人聽得非常不舒服的哭十八長的聲音。我們這的習俗是死人下葬的頭一天晚上會雇一些專門做這些營生的戲樂班子,支上大喇叭,剛開始都是唱歌,不過唱的也都是比較悲哀的歌,然後時辰到了就有一位專業人士上台哭十八長了。
我媽察覺到我在那翻來覆去的就把手伸了過來摸我的額頭,看我是不是發燒了。我媽摸了摸我的頭一下發現不燙才放心。這時我問我媽“到底是誰死了啊?”
“你得叫舅老爺。”我媽說。
“那是什麼時候沒的啊?”我又問
我媽把身子翻向另一邊,說“不知道是周五的凌晨還是周四的夜裡沒的。”然後她好像並沒有和我這個小孩子討論這種話題的興趣,呼呼的睡去了。
我腦子裡仔細的回想著,舅老爺、舅老爺,哪個舅老爺呢?這時我想起他家是去年新蓋的房子,上樑請客那天我還去坐席了呢,那天他家的老頭還招呼我了呢,那老頭,那老頭怎麼在我的印象當中和在苞米地里遇見的放牛老頭那麼像啊!
其實故事到這裡就應該結束了,這件事情讓我怕了好一陣子,不過後來還有一件事是跟他有關的。
那時我應該是上初中了,不是初一就是初二。之前說過我小時候比較宅,並不是我不喜歡出去玩,而是因為當時我爸爸養了台貨車,一到我放假的時候就會找一些路途比較遠的活干,因為拉遠道的東西賺的比較多,道太遠的話我媽媽都會跟著的,所以我只好老老實實的在家看家。
那年的暑假,我爸爸媽媽又出遠門了。那是一個午後,我百無聊賴的躺在門前樹蔭底下的長條石凳上半夢半醒的聽著收音機,腳下是我家的幾隻小鴨子在啃著一旁的青草。
這時候有鈴鐺響的聲音,是那種掛在驢車上的那種鈴鐺。我怕我家年幼無知的小鴨子出車禍,就坐起來看看有沒有哪只淘氣的跑到了路上。我數了數發現小鴨子們都老老實實的在我腳邊不遠處才算安心,我又看了看來的車,不是驢車是牛車,其實車都是一樣的就是拉車的牲口不同。
我家門前是一個丁字路口,我家就在丁字路口的橫上不是正對著豎。牛車沒有路過我家門口拐向了另一邊,我看到趕車的是一個老頭,頭髮都白了。他也在看著我淡淡的笑著。我覺得這人眼熟,但想不起來是誰了,所以我也對著他淡淡的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