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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打更的了嗎?”
“迷迷糊糊中,似乎聽到過,好像是三更天了!”曉美說道。
丁蔚心內算了算,哎呀,五點了,再過一會天就亮了,他趕緊把其他小夥伴叫醒。
幾個人睡眼朦朧的準備停當。其實也沒什麼可準備的,偷來的盤纏,大伙兒分了分,納入懷中。那個小廝就暫且綁在這裡,估計天亮自然有人來尋。
他們穿上昨晚被雨淋濕的衣服,還是潮乎乎的,但是至少不再滴水了。
一行人,順原路出了大宅,不消多久,已到了河岸邊。按照小廝的說法,他們很快找到了停泊在河邊的小船。
船不大,長兩丈,油布包頂,艙內容得下七八個人。
等大家都上了船,丁蔚解開岸邊纜繩,隨即跳到船頭。
昨夜大雨,小河的水漲了不少,比平日裡湍急許多,划船的羅納爾和飛羽省了很多力氣。
小船直奔城南。
東方的太陽剛升起,天色漸漸明亮,又是一天了。小河穿城而出,南城門的閘道處,設有水運關卡。
清晨,本就沒有太多過往船隻,關卡處的兵士,刁難起來,丁蔚暗暗塞給他些好處,也就順利通過。
待得出了琅邪城,河道也寬了起來,兩岸花紅柳綠,草長蟲飛。
行至城外二十里,丁蔚手搭涼棚,不遠處,一座碼頭漸入視野。
在小河和澤水交界處,築有琅邪碼頭,占地寬闊,碼頭前停泊著幾十條大大小小的各式船舶。大船,高達五丈有餘,小舟,也比丁蔚他們現在所乘之船大得多。
他們棄舟上岸,在碼頭處換乘。丁蔚花了一串翡翠項鍊的價錢,才雇得一條白底平頭船。船頭畫有水鳥的船眼,船艄狀似燕子尾,造型較為奇特。獨艙開口,篾篷艙蓋,裝卸便利。船頭有一間小倉室,船尾兩丈高的大帆。
船家是位壯年,四十餘歲,生的膀大腰圓,整日裡風吹雨打,烈日之下,膚色黝黑。生性卻憨厚,話語不多。
趁準備的空檔,羅納爾和船家攀談了幾句。原來這位船家也是僱傭而來,不管行途艱難與否,月錢勉強夠家人溫飽。
丁蔚在岸邊看他倆說話,發現船家看起來很眼熟,一時卻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
靜熙扭傷的腳踝,昨日泡了那麼久水,今天更加腫脹。飛羽陪著曉美,去了碼頭販賣雜貨的鋪子,買些跌打藥酒,日用物品,順便把那些贓物換成現錢銀兩。
日頭半高,一切準備妥當,眾人上了平頭船。
船家擺好風帆,搖櫓出了碼頭。
曉美幫著靜熙處理她的腳傷,羅納爾和飛羽在船篷內,一邊閒聊一邊啃著乾糧。
丁蔚站在船頭,清風拂面,寬闊的水面碧波濤濤。沿途頗有幾分景色,平原之上大片大片的麥田,一眼望不到邊際。船隻順流而下,遠遠的看見些青翠大山。連日奔波,丁蔚無暇他顧,眼下船已使出了琅邪地界,胖公子的威脅暫時消除。
他們這水路一行,船家說要至少五日。然後到澤水大湖,再輾轉陸路,才能到達京城築安。
前幾日,行程順利,靜熙的腳傷也逐漸痊癒。幾個人不是欣賞沿途風光,就是睡覺休息,養足了精神。
到了第五日,水面的舟船多了起來。船家說,這是黎陽郡的管轄,再行得半日,就能到澤水大湖。上漢朝的水軍,有一路就駐紮於此,大湖上不時的舉行水軍操練,非常壯觀。
正說著,迎面駛來一艘戰船,巨大無比。船家擺船避開,隨後說,這是巨型樓船,吃水二萬石,俗稱烏牙大艦,起樓五層,高一百餘尺,能容納戰士八百人,有六個拍竿,高五十尺,用來擊碎敵船。
丁蔚他們仰視著緩緩駛過的龐然大物,戰艦上,旌旗招展,兵士們著清一色金黃鎧甲,整齊的列在船板之上。
戰艦駛過之後,船家擺舟重入航道,前方出現了各色船隻。船家說道,再往前五里地,就是黎陽峽。自古為水路險道,峽中有峽,灘中有灘,灘多水急。過往船隻在此都要放慢速度,依序通過。即便是這樣,每年峽中翻船沉水的事故也多不勝數。
丁蔚心裡不禁有些擔憂,詢問船家是否危險。船家說,只要不是狂風暴雨,平日裡倒是不用擔心。
半個時辰之後,船已駛入黎陽峽。
只見峽雖不長,卻景致不凡,可謂是,無峰不峭壁,有水盡飛濺。峽壁光滑明淨,純無雜色,如天工細心打磨而成。明淨的峽壁被湛藍的天空映襯著時,酷似一幅水墨之畫,崖壁映入澤水中,影動瑟瑟,更添明趣。
峽中南行約兩里,是此關最險要所在,峭壁之間,水道驟然變窄,這裡水流湍急,大小礁石遍布水中。峽中還有一塊巨石突出水面。
船家在此小心駕駛,目視水面,神色嚴峻,心無旁貸。丁蔚從船頭跳下,與其他幾個小夥伴並在船篷內,平頭船左右穿梭於峽中,船家靈巧的避過了明石暗礁,那塊矗立的巨石就在前方十丈處。
丁蔚他們心情也緊張起來,大氣不敢出,掌掌相握。平頭船往前直去,距離越來越近,船家並未擺擼,而是直衝巨石而去!嚇的大家的小心臟都提到了嗓子眼上,靜熙和曉美更是緊緊的抓住丁蔚的胳膊。
眼看著就要與巨石相撞!
平頭船卻被水流蕩了回來,擦石而過。原來船隻經過這裡,必須直衝這塊礁石駛去,便可以借著流水的回衝力安全通過。若是想要躲開它,反倒弄巧成拙,會被礁石撞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