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8頁
哎,一切就是命啊,不可強求。
我搖頭嘆了口氣,便轉身回了藏經閣。
打開門,並不見普賢的影。
他躲起來了。常年的逃亡生涯已讓他杯弓蛇影,他並不信任我,也可以說,他誰都不信。
我知道他躲在了哪裡,但我沒有說破,只是高聲道:“出來吧,沒事了。”
過了一會兒,普賢才從一書架後面走了出來,警惕的眼神看著我,口中懾懾道:“他走了?”
“走了。”
聽到了肯定的答覆,普賢如釋重負。
我覺得他活得太累、太糾結了,還不如說破了,就此讓他放下,於是盯著他的眼睛十分不厚道地說:“他跟我說,有位故人,找了很多年,一直找不到,也不知是生是死,想讓我幫他看看,這人是否還在世上。”
普賢一聽,剛放鬆的面容立時一僵,“那您怎麼說?”
“我說不知。”普賢聽了明顯鬆了一口氣。
“不過,我猜,他要找的人就是您。”
普賢剛放鬆下來的一顆心霎時又被提了起來,警惕地問:“他說他是什麼人了嗎?”
“沒說,但我猜到了。”
“您猜到了?”普賢驚恐的看著我,手不自覺地抓皺了衣角。
我心裡嘆了口氣,也不想讓他太多提心弔膽,便安慰他:“放心,我說過會保您平安的,所以,我不會把您交出去,您就在這兒安心養老,不要再奔波躲藏了。”
普賢的眼圈泛起了紅暈,喉頭上下滾動了兩下,艱難地吐出兩個字,“謝謝”。
外面雲板聲起,我對他笑笑,說:“走吧,該吃飯了。”
第二百九十章 人各有命
晚上,夜深人靜,我獨自靜坐於藏經閣,放出淨空父子,淨空不解道:“那倆人到底是什麼關係?為什麼一個一直找,一個一直躲啊?”
“一山難容二虎,一個是先皇,一個是當今的聖上,你說他倆是什麼關係?”
“啊?你是說普賢他是……”
看著淨空啞然失色的樣子,我突然心念一動,淘起氣來,在他光頭上就彈了一個腦瓜崩,笑道:“真聰明,猜對了。”
淨空的心思已完全顧不上和我計較,揉著頭吶吶道:“怎麼會?先皇不是已經燒死在皇宮裡了嗎?”
我一揚眉毛道:“那不過是先皇使的金蟬脫殼之計罷了,當今聖上何等聰明,這種小伎倆怎麼可能瞞得地過他?”
淨空一下湊到我跟前,瞪圓了雙眼問道:“你是說墓里葬的人不是先皇?”
“嗯。”我讚許地沖他點了下頭,師兄可算是開竅了。
“當時只不過是迫於形勢,順水推舟,召告天下就是為了掩人耳目,好名正言順地登基繼位,你還道他真的那麼好騙?”
淨空眼珠轉了轉,好象發現了什麼大秘密似的笑問道:“誒?我怎麼覺得你好象很欣賞當今聖上的啊?”
我也不避諱,直接點頭道:“沒錯啊,這麼勤政愛民的好皇帝我當然欣賞了。”
淨空這鬼魅馬上撲到跳腳道:“可他當初是起兵造反吶!”
我瞧他那大驚小怪的樣子,甚覺好笑,便含笑道:“那又怎樣?要知道,當初立長孫為儲,他雖心有不甘,但也能從大局著想,盡心盡力為朝廷出力。先皇繼位後,縱有一干人等的一再慫恿,也未能讓他起兵呀。
倒是他那侄兒,一直忌憚著他這位皇叔,想方設法的要除去他。而導致他最後下定決心起兵造反的,恰恰是先皇的削藩。那所謂削藩不過是個名頭,先皇針對的其實就是他這位四皇叔。
人已為刀俎,我為魚肉,換做是誰也不會輕易就範、任人宰割吧?更何況就算是就範了,真的就能被放過嗎?我看未必。”
“為什麼?”淨空大惑不解,一臉呆萌的看著我。
我笑著給他解釋道:“師兄,你想,一個處處比自己強,更適合坐在皇位上的人活在你身邊,你是不是會惶惶不可終日,總覺得是個威脅?
即使人家壓根無心奪你的位置,怕是你也不會相信。正所謂疑鄰偷斧,無論人家怎麼做你都會覺得人家在覬覦你的位置。所以說皇叔不死,先皇怎麼可能放得下心?他那個寶座又怎麼能坐得安心呢?”
“可是先皇不是對他皇叔很好嗎?並且聽說兩軍對壘時,都吩咐不要取他性命的嗎?”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既想作婊子又想立牌坊’吧!他是沒想到四皇叔能勢如破竹,那麼快就讓他丟了皇位,還想著用他的仁慈做給世人看呢,簡直是天真!”
不知不覺中,我的口氣變得有些生硬,淨空有些不適應,靜寞了片刻,質疑道:“淨心,你這樣說他是不是有點刻薄啊?”
我白他一眼,道:“我可沒冤枉他,他若真是不在乎皇位、仁厚愛民,為什麼不能者為帝,將皇位直接禪讓出去呢?說到底,還是貪戀皇權罷了。既然大家都一樣,那就是一丘之貉,誰都高尚不到哪去。”
淨空張著嘴翻著眼珠琢磨了半晌,也覺得是那麼個理,點頭問道:“那你現在到底是要幫他們倆誰呀?”
“誰都幫,也誰都不幫。”我一字一頓、擲地有聲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