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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他的臉凍得緋紅,應該是站那兒有一會兒了。
慧賢歡呼著跑過去,一把抓住杜宇的胳膊,兩眼放光的雀躍道:“杜宇哥哥,你怎麼在這兒?你是專程等我們的嗎?”
“是呀,長老們說要派人早起來迎一下,我就主動請纓了。”
杜宇走到近前給我深施一禮,“方丈,多謝您昨日賜飯贈衣之恩。”
我忙將他扶起,“出家人慈悲為懷,這不算什麼,不要放在心上。”
慧賢拉著杜宇道:“杜宇哥哥,方丈可關心你了,還跟我問起你呢!”
杜宇有些意外的瞪大了眼睛用餘光瞥了我一眼道:“問起我?我有什麼好問的呀?我就是一個窮小子。”
我打斷他,“不要妄自菲薄,窮小子不也是人嗎?我佛慈悲,有道是眾生平等,與貧富無關。”
“多謝方丈教誨。”
“這沒什麼。”
我們一邊往村里走,一邊與他拉些家常。
我看他依然穿得單薄,便好奇道:“昨天送予你的冬衣怎麼沒有穿上?”
“哦,我給母親穿上了。”
他的回答讓我心中一熱,看來這人還真是孝順,便生出了要幫他一把的心思。
“聽慧賢說,你母親有病?”
杜宇的神色就暗了暗,只簡單地答了一個“是”。
“現在時間還早,恰好我略通些醫術,不如先去你家裡看看。”
意外的,杜宇並未露出欣喜之色,反倒皺起了眉頭。顯然他沒想到我會提出這個要求,竟然露出了為難之色。
“方丈,這,這不大好吧?我家裡可破了,您這麼尊貴,怎麼好讓您去我家那樣的地方呢?”
我在心中畫魂,不對啊,這不是正常該有的反應啊?
照理說,他應該很高興有人去給他母親看病才是,怎麼會顧慮這些不相干的呢?
這顯然就是託詞嘛,難道給母親治病還不如他的面子重要?可他連冬衣都緊著母親穿,寧願自己挨凍,說明他很孝順呀?
什麼情況啊這是?怎麼讓人覺得這麼矛盾呢?事出蹊蹺必有妖,看來我還非去不可了呢,我倒想弄清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想到這裡,我便不動聲色道:“我說過,眾生皆是平等,哪有什麼高低貴賤之分?你只管帶路便是。”
杜宇眼中的為難之色就愈加的明顯了,擰眉道:“不瞞您說,早就聽說方丈您是位神醫,可我一直覺得自己身份卑微,沒敢動請您瞧病的念頭,沒想到您......”
我淡淡地打斷他,“不必多言,只要你一心向善就好。”
杜宇似乎頗為感動,點頭道:“您放心,我一定多做善事。”
杜宇便少了言語,心事重重地走在前面帶路,我則牽著慧賢有意落在後面,觀察著他的一舉一動。
杜宇默默地帶著我們一通走街串巷,七拐八拐後,拐到了一處偏僻的房舍前停住了腳步。
這是一間不大的小泥草房,周圍用及腰高的破木板圍了一個小院。
杜宇推開柴門,把我和慧賢讓進院去。
慧賢有些懼怕地往後縮。我用眼神詢問他怎麼回事,他貼著我的耳朵小聲道:“聽說他母親瘋得很厲害。”
我緊了緊他的手,輕聲告訴他:“別怕。”
杜宇的手放在門把手上,有些遲疑地回頭看著我倆,眼神晦暗不明,讓人琢磨不透。
我示意他開門,他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一樣,深吸了口氣才一下把門拉開。
屋子裡陰暗濕涼,一股霉味撲鼻而來。
我強忍著用手去扇面前空氣的衝動,儘量保持面部平和,在門口站了片刻,讓自己稍微適應了下才踏進門檻。
老實說,雖然來的路上已有了思想準備,但眼前的一切還是讓我駭然。不得不承認,我還從未見過如此破敗窮困的人家。
我十分懷疑,這種地方也能住人?
說不好聽點,這房子也就能擋個風,遮個雨,一點熱乎氣都沒有。客廳、臥室、廚房,三種功能都集中在這四堵牆圍成的狹小空間內。屋裡四壁皆空,連個床都沒有,只用土坯砌了個簡易的平台當做是床,上面堆了一團破被。
他母親人呢?
杜宇在我疑惑的目光中走到土床前,小心翼翼地用手去掀最外一層破被。
突然,破被自己一下子掀飛起來,一個白髮蒼蒼、蓬頭垢面、臉上到處是疙瘩肉瘤面目醜陋的老太婆“啊嗚”一聲狂叫著撲到杜宇懷裡。
這老太婆一邊上上下下的摸索尋找著什麼,一邊兩眼放著賊光急切道:“太好了,你可算回來了,有沒有弄到吃的?我都要餓死了!”
杜宇坐到土床上,用手溫柔地順著她的頭髮安撫著,同時輕聲道:“再忍忍,等我幹完活,咱們就有吃的了。”
老太婆一聽沒吃的,二話沒說,抓過杜宇的胳膊就是一口。杜宇疼得“嗷”的一聲大叫著跳了起來,我看得一咧嘴,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胳膊。
這一口可真夠狠的,我看杜宇的眼淚都出來了,是真疼啊。
我很奇怪這兩人的關係。看年齡,老太婆別說是給杜宇當媽了,當奶奶都夠了。可這兩人的相處方式不對,讓我覺得有種說不出的違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