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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燁挑眉:“還是沒膩,尋常人的殘魂留著有什麼意思,又修不好。”
夏非滿將手掌合起來,怔怔的低下頭。
青陽有些不忍,正想說些什麼,凌燁又道:“巧的很,你這個珠子裡的人有魂無魄,前日辟邪帶走的那個有魄無魂,要是合起來……”
夏非滿眼睛裡猛然亮了亮:“會活麼?”
凌燁道:“大抵會,那個殘魄已經投了胎,只消一粒固元丹就能將這殘魂安置過去。”
到那時二者合一,天性隨了俞生,喜好隨了楊少彥,竟不知活的是誰。
雖不是一個原原本本的俞生,但比起現在這情形不知好上多少。
夏非滿嘴角動了動,看不出是想哭還是想笑。
青陽道:“固元丹,只大道祖那裡有。敢問天君,君上已入魔境,大道祖他……”
凌燁道:“本天君正為這個來尋你們。我師祖似乎不大對,父親也不願透露。只能風頭過了,你們再去離恨天求丹藥。如今手上要是不忙,明日隨本天君應戰去。”
夏非滿抬起頭,青陽一怔:“應戰?小仙也去?”
凌燁頗為自得:“可不,本天君也反叛一回。北極在本天君手上,首當其衝。無望谷已算後線了。”
這麼說,包括青陽在內北極守將也都是叛黨。夏非滿忽然意識到,其實青陽和自己一樣,也是求什麼不得什麼。為了效忠東華,卻被驅逐出東極。想要戴罪立功,卻又成了叛黨。
可青陽的表情明顯不是消沉,應得很乾脆:“既如此,小仙在所不辭!定然不負天君,不負君上!”
夏非滿感覺怪怪的,兩個勢不兩立的人就要並肩作戰了?
雷電不住聲的響,凌燁不悅道:“吵的很。” 邊說邊抬手,將一個巨大的結界放了出去,照在整個無望谷上。
頓時一片寂靜,隱隱傳來兩邊將士們劫後的歡呼聲。
青陽躬身道:“多謝天君出手相救。”
凌燁眉目間漾出自得之色,剛想說什麼,忽然收起神色,淡淡道:“沒什麼,隨手的事。本天君有事先回去。”說罷立即化作華光消失。
而緊接著,有個聲音在無望谷上方響起:“谷下面可是有人?”
這聲音不熟,不知是敵是友。青陽回道:“在下青陽,和夏統領在谷底,敢問來者何人?”
“東華帝君座下,鍾離允。”
原來就是頂替他位子的鐘離允,青陽知道他,東華歷劫時,還與他有過一面之緣。便對夏非滿道:“夏統領,我們先上去。”
夏非滿猶自托著珠子出神,聞言點點頭。
三人在谷邊見了面,簡短的敘了舊。青陽道:“方才凌燁天君來過,說是明日與天界開戰,不知鍾離仙使可會前去?”
鍾離允微微睜大眼:“天君來過,何時?”
夏非滿道:“在谷底,你來時他剛走。”
鍾離允眼睛睜得更大了:“敢問他去了何處?”
青陽道:“他說有事先回去,應是回了不塵墟。”
鍾離允頓時往南方看了一眼,急匆匆的道:“失陪。”話音剛落,他就架著雲不甚流暢的飛走了。
青陽不知道二人之間有何過節,但也不太感興趣。不知為何,他如今只無比在意夏非滿的情緒,唯恐他再哭。
方才在谷底,夏非滿哭那麼一回,已經讓他心裡窩了半天。
夏非滿仍在看那珠子,青陽道:“天君的提議,夏統領有何看法?”莫名的,他覺得自己聲音格外輕。
夏非滿眼裡有些暗淡:“我的確是想那麼做,可我不認識大道祖,怎麼去求那個丹藥。”
青陽不由安慰道:“若此次風波過去,我幫你去求。大道祖宅心仁厚,一定會應允。”
此時同仇敵愾,俞生一事又有了希望。夏非滿心裡對青陽的間隙去了十之八九,抬起頭,誠心誠意的道:“謝謝你。”
自此夏非滿打足了精神,與青陽一道奔赴北極邊界,與一幫小仙廝殺。這一番天界力量薄弱,並沒有上仙參戰,因此不出幾日,便將最後殘存的幾萬神仙圍在一處山頂。
夏非滿心想,大概這一仗打完,為東華帝君討了公道,青陽就能幫他求丹藥了。
可沒兩天,卻傳來了玄天身隕的消息。
“青陽老弟,你是認真的?”
“是。”
玄天身亡已有一月,復生的希望渺茫的很。東華好容易振作起來接管魔境,重掌東極的同時,又兼管天界所有男仙,擔子不是一般的重。這個節骨眼上,他不知為何會將鍾離允劃給凌燁。
男仙雖多,總不如老部下趁手。朱明始終摸不著頭腦,青陽那麼想要追隨東華的一個人,卻在東華需要他的時候,拒絕了調任。
青陽對著那金燦燦的調任書,再拜道:“屬下聽憑君上責罰,但懇請君上,容許屬下留在無望谷。”
朱明像看另一個人似的盯了他半天:“我看你的樣子,也不像是記恨君上……你到底為什麼不肯回去,大家像從前那樣,不是挺好?”
青陽直起身:“君上還有你們,許多神仙也等著去東極。但有些人卻……我不能走。”
最後四個字堅定異常。
青陽資質上佳雖壽數不及朱明,卻是四使中最早登臨的。卻甘心從此將年華盡數耗在這荒涼偏遠的無望谷,當真令人惋惜。
朱明情知說不動,嘆了口氣:“那你多保重,常回去看看。”
送走朱明,青陽到處尋不見夏非滿,四下詢問之後,終於在谷底找到了人。
夏非滿正在一處墨蘭叢里坐著,目光空洞。見青陽來了,慢慢看向一旁:“你該走了吧。”
青陽一怔:“走?”
“帝君要把你召回東極,你一定很高興,不用在這裡守谷了。”
聽到這裡,青陽總算明白夏非滿為什麼不高興,他以為自己要離他而去,才一個人躲到這裡來。
夏非滿面色不善,但不知為何,青陽心裡卻有點高興。對他道:“我不回東極。”
“你不回去?”夏非滿站起身極快的問:“為什麼?”
他一直在冰雪裡悶頭坐著,以至於腿腳有些僵直,站起來時晃了晃,被青陽一把扶住。
青陽看著他,嘴角閃過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我也不知道,所以,我留在這裡尋找答案。”
四番仙魔之戰過後,天界秩序重新規整,太清一心鑽研玄天的復活之法,許久沒心思煉丹。
這一等,竟是二十餘年。
要不是凌燁與東華對談時無意提及此事,或許會更久。
由東華出面,丹藥很快便到了二人手中。
順著陰司指引,二人在一戶人家的門前落地。這家人正在辦喜事,大院裡張燈結彩,吹吹打打好不熱鬧。
所有人都在看花轎進門,沒有注意別的,他們在金桂樹下現出身形,穿了普通人的裝束,也跟著混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