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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唇舌交纏了一回,玄天猛然將東華按在榻上,兩隻手在他腰間游移,顯然是在撥弄衣帶。
東華掙了幾下,含糊不清的道:“別忘了,我如今是凡體……我還不想死……”
一則如今互為參商,東華點到為止,本就不欲與玄天有更多牽扯;二則他不明冰魄底細,不敢保證這幅肉身是否能承受玄天雷霆之勢,若立刻就死,還不如再熬幾日。
東華啼笑皆非,攤上這種事,本上仙竟是畏懼大過牴觸。
玄天動作一滯,貼著他的唇角,喃喃道:“你不能死……別走……”
東華見他一提“死”和“走”這樣的字眼,眸子裡的紅色便又漸漸加深了幾分,顯然是他心緒激動而致魔炎加劇。
東華向來對玄天照顧有加,洪荒初破他和玄天出離恨天曆練時,遇著棘手的妖邪從來都是他挺身而出,邊出言安撫邊將玄天護在身後。此刻他本能的將手繞在他脊背,輕拍幾下,一如當年那般安撫道:“別怕。”
玄天迷濛的眼中頓時泛出星星點點。
東華看他神志不太清楚,便又在他背上拍幾下,柔聲哄道:“師兄不走,聽師兄話好好睡,醒來就不痛了。”
玄天表現出前所未有的乖順,老老實實的在東華身側躺好。這時赤紅的眸色稍稍淡了些,但一雙手仍是牢牢的糾纏著東華。
東華無法從他的禁錮中脫身,索性扯起錦被擦拭唇角的痕跡,轉而又去為玄天擦拭。
忽忽這麼多年掠過,玄天還是只願將脆弱的一面暴露給他一人。
東華以為玄天變了,可好像變得不太徹底。當年玄天為仙時,別人只知他叱吒八荒的神威,又哪裡知道他幼年每每受傷掛彩時,會躲到自己這裡尋安慰。
小小的偏殿裡,一個少年神仙輕聲細語撫慰另一個少年神仙,後者伏在前者身側沉靜安睡。
也許從世俗的眼光來看,這已經親密的有些過分。可東華理所當然,他和玄天從爐子裡出來以後,便是這樣相伴著長起來的。
仙體大成後,他二人依然無間,卻不再這般親昵相待了。從何時起,玄天有了避嫌的自覺?
東華追憶了片刻,暗猜大概是出了離恨天以後。
光陰荏苒,物是人非。
自己已經從離恨天的小童搖身一變,高居天界帝君之位,而玄天也投身於他所執之道。
可他對玄天痛心過,激憤過,灰心過,卻從沒怕過。就算玄天修為可能會高過他,就算玄天此刻輕輕鬆鬆就可以讓他灰飛煙滅,他也絲毫不怕。
因為這一聲“師兄”不曾變過。
東華僥倖的想,若玄天不認他,說不定他便會將玄天和其他妖魔一概而論,不會這樣糾結了。
東華將手輕按玄天因痛楚而緊鎖的眉宇,長長的嘆出一口氣,覺得腦子裡亂糟糟的。
“玄天身為魔皇,大逆不道,弒仙無數,他不過是本上仙的師弟而已,本上仙豈能心慈手軟?”
“玄天是本上仙師弟,全心全意待我,且本上仙早已屬意於他,他不過是墮入魔道而已,本上仙匪石,安能不徇私情?”
兩個聲音都是東華的。
一時間在他心神間往復交替,聒噪非常,鬧得他一個頭兩個大。
索性他閉起眼,由著自己心性大發,反手環抱玄天,一面在他身上繼續輕輕拍打,一面往玄天身上貼的近了些。
與此同時,東華狠狠吸了一口氣,緩緩吐出。
終於作出了取捨。
他注視著玄天漸漸平靜的睡顏,同時有些貪心的感受著對方的體溫與氣息,久久不舍閉眼睡去。
待東華醒來,玄天仍在合目睡著,神情十分安恬,尋不見半點痛苦之色。東華見兩人都還維持著最初的姿勢,相互摟抱一夜沒變。想了想,便抽回自己的手臂,又去撥牢牢按在自己腰間的那隻手。
卻發現這隻手驟然一緊,東華看去,見玄天已經睜開眼,正靜靜的看著他。
玄天輕聲道:“我還以為昨夜全是幻覺。”
東華問道:“好些了?”
玄天點點頭,道:“謝師兄昨夜相救。”
東華淡淡道:“我沒有做什麼。”
玄天一怔,唇邊柔和的弧度立時變得僵硬,若非瞥見錦被上的墨蘭被血跡點染,他還以為昨晚種種皆是幻覺。
卻聽東華繼續道:“況且,我為我師弟而來,與魔皇毫無關係。魔皇可否放手?”
玄天深深的笑起來,可那眼裡卻未見一絲笑意:“師兄善變的功力愈髮長進了,昨夜明明與我那般親近,現在又搬出這番說辭,就是不肯正視自己的真心。”
東華狠下心道:“那又如何。你為仙之時我都不曾正視,更遑論如今呢。”
玄天忽然欺身而上,將東華壓在身下,目光里起了幾分狂熱:“原來師兄那麼早就喜歡了我,告訴我,何時開始的?”
東華自知失言,索性故態復萌不再講話。
“師兄不願意透露?”玄天等了片刻,看東華還是那副不冷不熱的溫吞模樣,知他又開始緘口,便冷笑一聲:“或許師兄喜歡這樣。”
最後一個字剛落地,他便將東華下巴抬起,繼續行昨夜那唇舌相湊之事。
東華皺起眉想要偏過頭,卻被玄天牢牢卡主下巴動彈不得。
玄天執拗的使上些力道,毫不費力的撬開了東華的唇。他在東華嘴裡橫衝直撞,頑固的侵過東華口中每一寸。
東華暗道好你個玄天,先囚禁再用強,分明欺負本上仙如今手無縛雞之力。
由於呼吸阻滯,東華眼睛裡起了一層薄霧。可是那雙向來平和的眸子,卻透過薄霧射出一抹冷冽的光。
玄天被他看的眉心一動,忽然感到自己唇舌上傳來輕微的異樣之感。以玄天刀槍不入的神仙之體,自然輕易不會產生痛覺,可這感覺總錯不了。
東華咬了他。
玄天喉中傳出輕笑,極低,東華聽不出是冷笑,還是嘲笑。東華自然清楚咬不壞他,但發現這樣十分解恨,登時在齒間幾乎用上全身的力氣。
玄天深色的眸子光彩熠熠,如同被清風拂過的春潭。雖然幽深,卻水光通透。
東華待人接物向來是謙謙君子,即便不悅也很少流於表面,唯有在玄天這裡,才會稍稍放任心緒。玄天一邊含著笑一邊與東華面貼面,眼對眼,任由他咬。
東華咬了許久,直到用盡力氣,心中那股無名火也隨之漸漸消散。這才鬆了口,依舊眉垂目合。
玄天湊在他耳邊輕輕道:“只要師兄喜歡,咬到天荒地老我也奉陪。”
東華只顧心疼自己用力過度的兩頰,哪裡肯去理會他。
玄天目光灼灼的落在東華臉上,這張臉美絕萬物,從前他便這樣認為,如今尤甚。深覺時光每添一歲,這個人便添一分氣韻,他對他便添一分痴迷。
萬餘年的光陰累積,無法想像,他對他痴迷到了何種境地。玄天想要將身下之人永遠留在自己身旁,無論像從前那樣,或是像現在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