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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非滿按著手中劍,並不讓步。“你回北極,應該往南走,往北去幹什麼?”
兩個人的態度重回強硬,心裡不約而同的鬆了口氣,這樣相處才正常,昨晚哪算怎麼回事?
青陽道:“我去看看君上。”
“你是天界的人,不許去!”
二人正爭持間,一個聲音從天上傳下來:“青陽老弟,你最好別去,君上心裡鬱結,連玄天君上都束手無策。”
聽見這個聲音,青陽脫口而出:“朱明?”
“可不是,好久不見!”兩個人影落下來,赫然是朱明和白藏。
青陽不善客套,只道:“你們跟著君上從天界下來了……”言語中,頗有些羨艷的意思。
白藏猶自憤憤:“對對對,你都不知道今天在天河之畔可把我氣死了,你都不知道玄英他有多混蛋,他居然不肯跟著君上……算了算了一時說不清,好在玄天君上不但念舊收留我們,還讓我們分管魔境各地。”
玄英一向疏離古怪,沒想到關鍵時刻依然如此。
青陽想,要是他,定然萬死不辭追隨君上。可惜沒有這個福分。
白藏一個人說的起勁,還對夏非滿熱絡的笑了笑,“這位好像是無望谷的統領,你們很熟?好,以後咱們就是一家子。”
朱明看氣氛不對,正待讓白藏閉嘴,夏非滿已經冷冷的打斷白藏:“誰和你是一家子,邊界重地,再胡說軍法處置。”轉身,氣勢洶洶進了營帳。
白藏臉上一僵:“這……我說錯什麼了?”
青陽道:“你沒說錯。”說罷,也扭頭,往無望谷對面走。
白藏鬱悶極了,對朱明說:“怎麼回事他兩個,一個冷冰冰的,一個又死氣沉沉的。”
“青陽不高興肯定是因為君上。”朱明搖頭,又看了一眼營帳。“那個人在惱什麼,我就不清楚了……”
晚間雪勢大了,嚴冬時節,卻有巨雷從天而降,轟鳴聲震耳欲聾。
夏非滿正待歇息,聞聲出營帳。但見無望谷裂縫的東北角火光四濺,山石蹦碎。
夏非滿心中大怒:天界卑鄙,還未開戰,先放下天雷來偷襲!
眨眼間,又是幾道雷落在北邊魔境地界,幾個營帳起了火。一片慘叫聲,倖存將士們驚慌失措的跑出來,有的還不及穿上棉袍。
夏非滿雖不夠機靈,但好歹沉著。逐個吩咐過去:“你,速去金行域報於尊上。你,帶領人馬撤離……”
“可是夏統領,谷邊值夜的幾個弟兄……不知道是死是活。”
夏非滿一怔,對那人道:“你們先退,我去看看。”
“可是天雷這麼厲害,你……”
遠遠望去,無望谷邊緣儘是滾落的石渣,墨蘭被壓塌了一大片。
夏非滿逞強道:“別廢話,你們趕緊走。”他一把將人推開,閃身進入那一方電閃雷鳴里。
硝煙味頓時撲入鼻息。
雷聲震耳欲聾,視野里黑了又白,依稀有人在叫著什麼。夏非滿一偏頭,躲過迎面而來的一道閃電,再看時,似乎有人在前面布下了結界。
淡淡的白光罩在幾個守谷魔兵身上,雙手捏著咒法站在前面的,分明是青陽。
夏非滿腳步頓了頓,青陽聽見動靜抬起頭,正巧迎上他的目光。
夏非滿不動聲色的按上腰間佩劍。
那幾個小兵已經泫然欲泣了,有一個道:“夏統領,多虧了這神仙,要不然我們幾個肯定被劈熟了。”
夏非滿取出幾粒珠子,道:“拿著避雷珠,往北面撤退。”
小兵們千恩萬謝的接過來,見夏非滿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不由狐疑的問:“夏統領不走?”
夏非滿道:“我還有事要辦。”
待小兵們迎著雷電戰戰兢兢的離開了,他這才看向青陽,眼神銳利起來。
青陽對他搖了搖頭。
夏非滿問:“搖頭什麼意思?”
青陽坦然道:“夏統領不必特意留下謝我,我是為了報前日谷底相救之恩。”他看了看四周,又道:“天雷愈發猛烈,夏統領早些回去躲避。雷聲聽多了,會做噩夢。”
夏非滿一直死死的抓著劍柄,卻沒料到,青陽在那些自以為是的話後面,加上了關心之言。
他手上鬆了松,忽然不知該說什麼。
青陽以為雷聲大,他聽不清,只好重複了一遍:“夏統領,雷大,早些……”
噌——
夏非滿一拔劍,半個劍身露在外面,電光在寒鐵上流轉。
青陽臉上一頓。
夏非滿眼神冰冷,可心裡有些亂。這幾天來,眼前這個人給他的關照,竟比這幾十年所有人給他的都多。
在夢裡給他驅寒的那個人是誰都好,怎麼能是青陽?
他是要殺他報仇的!
想到這裡,夏非滿猛然將劍抽離劍身,正待指向青陽,倏然一聲巨響炸在耳邊。
青陽驚道:“夏統領!”
夏非滿臉上一片茫然,可身子已經往後飛了。
他萬萬沒想到,在這四下無人的好時機,自己馬上就要手刃仇人,竟然半路劈來一道雷。
青陽本能的就去拉夏非滿,才剛抓住他的一角,轟然一聲巨響,夏非滿手上的鐵劍又引下一道雷。
兩個人就那般拉扯著,雙雙跌下了無望谷。
☆、夏非滿番外·無望
谷底滿是亂石,青陽站起身,半邊身子摔得有點疼。手邊落了一顆幽綠的定魂珠,青陽彎腰撿起來,四下張望。
發現夏非滿臉朝下,趴在大石頭上一動不動,右手發黑僵直,已經被雷燒焦了。
若不趕緊拿靈力修復,怕是要廢掉。
想起方才他滿含殺氣的眼神,青陽有些猶豫。若不是那一道雷來的及時,大抵那一劍已經刺在自己身上了。
劍……青陽驀然想起插在東華胸前的青龍劍。
也罷,這或許就是他的命。他註定要為那一劍付出代價,夏非滿殺他,也是給他一個痛快。
青陽俯身上前,將手貼在夏非滿右手上。夏非滿吃痛,本能的縮了縮手。一瞬間,青陽覺得,這模樣與那兩晚上他變成貓在他懷中被驚動時,是一樣的。
青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忽然胡思亂想,但現在絕對不能耽擱,即刻運起靈力,緩緩送出。
夏非滿在昏迷中,只覺得原先疼的要命的手,忽然流進一股清涼。就好像小時候在春日裡抓魚吃,他將爪子插進溪流中的感觸。
拖住他爪子的東西……莫不就是魚?
雷聲越發大了,整個天際比白天更亮,光芒沒有片刻的減弱。
青陽正在皺著眉看,忽然手上傳來刺痛,低頭一瞧,夏非滿正在咬他,嘴裡還在含糊不清的囈語。
出於疼痛,他悶哼一聲,可手背上濕漉漉的感覺,和那晚山貓兒夢中無意識舔他時,又是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