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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太清滿意的頷首,道:“既然你有這份孝心……似乎蓬萊島的火棗到了成熟之際,你給為師裝些。”
火棗乃是高產之物,東華並不心疼。但要知道,太清索要的前一刻,他可是正在情真意切的回顧師徒情分。自家師父這種近乎趁火打劫的行徑,讓他啞口無言。
玄天已替他鳴起不平:“師父真是用心良苦,此時仍想著填充丹爐。”
太清嘆道:“你師兄向來懂事。不像你,當年為師廢了多少口舌,才說動你下魔境。”
東華也替玄天不平起來,道:“魔境為天界不容,師弟當時又貴為帝君,師父怎麼忍心讓他舍下一切擔此罵名?我聽師弟方才言道,師父曾半威逼半利誘?他有什麼把柄,能讓師父拿來威逼利誘?”
聽他一句一句質問,太清神色忽然有些古怪:“你自己就是答案,倒來問為師?”
東華怔住了:“我?”質問的對象立時變成了玄天,“什麼意思?”
玄天沖東華微微一笑:“一番仙魔之戰,我帶師兄尋上離恨天,求師父救你。當時師父並未立即施救,而是先對我說了三句話。”他將目光投向太清,“師父說,只要我從此蟄伏魔境,其一,可根除魔境。其二,可成曠世奇功。其三,師父會精心救治師兄。”
東華訝然道:“即是說,若你不依,師父便不會救我了?”這疑問一出口,他心裡重新涼了半截,原來師父……竟是那樣的師父。
而玄天,早已是這樣的玄天了。
太清抬手制止他:“休要胡思亂想,為師可沒那麼說。誰叫我這二徒弟自負,他只堅持不當細作,一口咬定明刀明槍,打下的功勞更大。唉,當時魔境實在古怪,為師又尋不見自身屍,恐生大亂。萬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玄天冷笑一聲:“弟子哪裡知道師父還隱瞞了這些關鍵。”
東華知道,太清雖然失了自身屍,爭強好勝的性子卻仍有殘留。玉清上清兩個也是爭強好勝的,他二人因都斬了善屍與惡屍,自恃不相上下,這才每每爭持,互不服氣。可太清斬三屍是實打實的憑據,不由他二人不服。
若丟失自身屍一事泄露出去,定然會遭到兩人的冷嘲熱諷。雖仍可居三清之首,地位與從前也不可同日而語。
而一番仙魔之戰後,他首次拜謁,正撞見三清齊聚。自己歪打正著陪著師父演了一場苦情戲,讓上清和玉清兩個對玄天叛逃一事深信不疑。
只是這一隱瞞,太清自己也不好再挑出來說了。到三番仙魔之戰後,太清親自前來,名為探聽魔境的虛實。原來,其實是在探聽他對這件事知曉多少。
他誤會玄天,玄天誤會他。昨夜,他和玄天又一道誤會師父。
這次第,真是令人無話可說。
若說師父被誤會,是他因果相應。而他和玄天被誤會,則有些冤枉了。
東華道:“當年無望谷前,青陽犯下那錯來,莫非也與此事有關?否則師父為何替他排解?”
玄天也看向太清,嘴角微挑:“師父確要給個說法。”
太清眉心微微一皺:“二番仙魔之戰,東華聞訊而去,我原以為你會將此事告知他,也免得我親自解釋。哪成想時隔萬年,那日我驟然感應到自身屍出現了一瞬。慌忙運起神識查探,正瞧見青陽小仙算計你二人。”
東華道:“所以師父懷疑,是自身屍從中作梗?”
太清道:“本不確定,直到後來四個小仙送你到我宮裡,我在青陽小仙身上察覺到自身屍的蹤跡。”
“當年玄天探查帝濁魂魄,發現有人攛掇帝濁滅上古獸族,發現那些言語俱是出自一面銅鏡。一番仙魔大戰被玄天繳獲,送到我這裡來,我發現這銅鏡非同小可。它可將人的貪嗔痴三念放大許多,貽害無窮,當時便將其損毀。此鏡中也有自身屍的蹤跡,我便斷定,他一定還在魔境。如今倒是聰明了不少,知道蟄伏起來,徐圖大業。”
東華聽得認真:“下一步,師父有何安排?”
玄天則慢慢將視線轉向東華,不知在盤算什麼。
太清有些無奈:“首先也要尋到他才是,那時我必要與他合一,以絕後患。玄天,為師的話,你可在聽?”
玄天極其敷衍的“嗯”了一聲,然後似是決定了什麼似的,眼神中大有志在必得的意思。
“師父,我要和師兄在一起。”
這一句聲音不大,卻十分堅定。他對著太清說出來,明著是徵詢,實則不過是在宣告。
東華頓時變了臉。
太清有些納悶的看著玄天,問他:“你們此刻不就站在一起麼,往後更是同一立場。為師應允便是,不必刻意講出來。”
玄天勾起嘴角:“師父,我說的在一起可不是……”
東華立即打斷他:“玄天!”他因驚慌失措,瞬間疾言厲色起來。他不明白玄天為何一定要向師父坦誠此事,可他知道,他必須阻止。
可斷在半截的話挑起了太清為數不多的興致,於是他替玄天開了口:“東華,讓他說。”
東華瞪了玄天一眼,而後索性自暴自棄的閉起來,似等待行刑那般,等待玄天說出那句極有可能令太清勃然大怒的話。
可是接下來,他沒有聽見下文,卻忽然感應到有人逼近此處。
驀然睜開眼,正瞧見玄天臉色一變,銀光閃爍,一顆黑色寶石掛回胸前。
東華整個人頓時如逢春楊柳一般,活了過來。看著脖頸上懸掛的禍害,開始在心裡盤算起來。
太清悠悠道:“咦?你的雄心海口去了何處?”
玄天的冷哼聲從珠子上傳出:“我為的是師兄的顏面。”
東華淡淡道:“難為你還記得我的顏面。”
白藏一驚一乍,聲音隔著宮牆傳過來:“奇怪,君上設結界做什麼?”
守衛道:“大概是道祖和君上在商議要事,怕被閒雜人等聽去。”
東華以詢問的目光看向太清。
太清頷首,認了。而後一甩拂塵,輔仙殿當頭的虛空里細碎的霞光一閃而逝。
就著這個空當,東華聽見玄天柔聲問他:“師兄生我氣了?”
東華置若未聞,抬眸看向殿門,朗聲道:“進來。”
太清道:“眼下該說的已完,這些小仙太聒噪,為師走了。”
東華躬身道:“恭送師父。”下一刻,但見一道長虹從大殿飛出,朝天而去。
白藏便急急忙忙跑了來,衣衫將漫天落梅拂的滿庭院亂飄。
東華不由提點道:“慢些,慌什麼。”
白藏喘勻了氣,嘿嘿笑了聲,施禮道:“方才九重天派人來報,說是新近登臨一批下仙,若君上有興趣,後天請去一重天挑幾個回來使喚。”
東華點頭:“知道了。”
白藏響亮的應了一聲,轉身欲走,卻被東華叫住了,訝然回身。正見東華臉上掛著笑意,一面取下頸上寶石,一面對他道:“我欲往九重天去一趟,怕遺落此物,你先代我收著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