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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天略一對比,也點了頭:“還是師兄細心,這文章的確像是被人增補過。”說罷,他將冊子合上來回翻弄,終於在最後一頁最邊角的地方,看到了一行字。
出藍仙人,著。
東華有些意外:“九青?”
東華已經讀過九青的兩本著作,他會意外,不是因為此書出自九青的手筆。而是他忽然發現,前面那些文辭細膩的章節,和他從前讀過的類似。反倒是後門那些不用心的,對他詆毀謾罵無度的,像是另一個人加上的。
忽然,袖中傳來輕微的動靜,東華心裡一動,略略抬手。
先前辟邪給他的定魂珠閃爍著瑩瑩的青光,緩緩升在半空,其中的魂魄已然甦醒。
作者有話要說:珠子裡是誰2333
☆、來兮(七十)
凡間年關已至,人們行色匆匆,城池裡、村落間,蕭條中透著繁榮。
越過綿延不絕的山脈,北極邊緣則是另一番景象。連續數天的大雪,也無法掩埋滿地的殘肢與血漬,神仙湮滅的飛灰混在雪裡,吹的哪裡都是。
數日的征戰,雙方死咬住北極邊緣不放,天界未曾向前一步,北極未曾向後一步,看似持平,實際是且戰且守的北極占了上風。嚴冬肆虐,山景淒涼,因戰況膠著,雙方死傷過重,今日戰勢稍有減弱。天界這幫小仙們在山谷中安營紮寨,靜候天界馳援。
有小仙露出了焦灼之色:“開戰這許多天,天帝沒來過,道祖沒來過,就連上仙也不見幾個,究竟是怎麼回事。”
“幾日來魔境也沒什麼頭目迎戰,奇怪得很,該不會他們覺得咱們這沒什麼厲害角色,不屑出手?”
“此次戰事是道祖提及,天帝親口下的決策,我們踴躍響應,死傷無數,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怎麼他們就不來?”
“莫不是他們害怕贏不了,索性不來了?”
“唉,當時咱們鬧一場,趕走東華帝君,連帶著凌燁天君也跟著去了,如今打起仗,又是我們奔忙,也不知道真正傻的是誰。”
“你說什麼!那樣骯髒的事情你受得了?好像你自己沒鬧一樣,現在還說別人傻。”
“哼,我只說我的,誰認了算誰的。”
“你!找打!”
一群人吵吵嚷嚷,眼瞅著就要起內訌。
陳主簿趕進帳中,大聲喝道:“你們做什麼,還不住手。”
待三言兩語了解了情況,陳主簿按下心中的不安,色厲內荏道:“不要胡言亂語,你們頭頂的是天,是天帝,是道祖!他們不來,是因為他們篤信我等扛得住。這才幾天啊,就要他們出手對付那些許妖魔,咱們就如此窩囊麼?”
所有人面色各異的看著他,有個別欲言又止的,卻最終沒有再吭聲。
陳主簿環視四周,沒再聽見不和諧的聲音,面色緩和下來:“各位,你們不妨看看我。當日在天河畔,凌霄殿前,我一人獨對東華玄天,何曾俱過。如今不過是略有死傷,你們不該怕的。”
陳主簿說罷,瞧見眾人的眼睛重新亮起來,自己心裡也有了底氣,又道:“還有九青,他如此弱小,卻留在天界給他父兄討公道。就算被逐出狐族,他也從未退縮過。眼下,玄天東華他們還好端端的呆在魔境,說不定此刻正在嗤笑你我,萬不可起內訌,如了他們的意。”
“不錯!”“我們不能內訌!”“一致對外!”“魔境才是敵人!”
在眾人鬧哄哄的附和聲中,陳主簿望向北極的上空,儘管重重風雪遮擋,連對面山上的枯木都看不清。但陳主簿的眼中卻似有火苗緩緩燃起,他忽然冒出一句:“定要血洗無望谷,為當年死去的仙友們報仇。”
一個纖細的少年音從帳外傳進來:“血洗無望谷怎麼夠?”
隨後,營帳掀動,碩大的雪片隨著一個細瘦身影躋身進來,也不去拍打自己肩頭和衣擺上的落雪,只是執拗的看著陳主簿。
陳主簿面露喜色:“九青兄弟。”身後的一眾小仙也湊過來,跟九青十分熟稔的打招呼。
九青臉上現出笑意,可明眼一看就知道是強顏歡笑。他一一還禮,而後悲憤道:“血洗無望谷,對東華玄天有影響麼?他們收拾殘黨,還會捲土重來。要我說,將他二人正法,才是正理,才是此戰的首要目的。”
眾人面面相覷,雖然他們不喜歡玄天東華,也秉持著替天行道的本意前來,可將這兩個人物拿下,似乎不是眼下要考慮的事。對他們來說,如今想攻下這座山頭,已經很是不易。
“好,九青兄弟說得對。”陳主簿自己點了頭,看似有信心的很。“九青兄弟,你今日前來,莫非是為了狐族新主即位的事?”
九青這才開始拍打滿身落雪,有意放大了聲音:“我已經不是狐族的人了,狐族如何與我無關。是玄女娘娘叫我下來看看戰況,回去稟報給她。”
陳主簿一聽,轉身朝那些小仙笑道:“我方才怎麼說來著,得知此處吃緊,上仙們定會派兵馳援。我等只管好生擋著,不要讓他們失望。”
小仙們早在聽見九青那句話時便已經喜上眉梢,此時更是紛紛點頭,群情振奮,揚言養足精神即可再戰。
九青臉上掛著微笑,說了幾句鼓舞的話,直將小仙們的情緒捧到極致,這才走到陳主簿身邊,低聲道:“陳大哥,請借一步說話。”
陳主簿瞧他神色異樣,但不知原由,於是將九青帶到自己營帳中。九青回身掀開帳簾再次確認外頭無人之後,這才落座,低下頭慢慢的道:“陳大哥,我今日前來雖是奉玄女娘娘之命,可我說狐族與我無關,卻是謊話。”
陳主簿原已坐在他對面,聽了這話立即站起來,問:“怎麼回事?”
九青依然埋著頭,半晌才又道:“我要去狐族。”
陳主簿吃了一驚,走上前去:“你瘋了?”他發覺自己聲音過大,又壓低了些,“去幹什麼,新狐王是爭權奪利鑽營上來的,他巴不得你永遠別回去,你卻趕著送上門,凶多吉少你知不知道?”
他連番質問,只讓九青嘆了口氣,不過他總算是抬起頭:“我知道,但我不得不去。陳大哥放心,我肯定無恙。要考慮生死的,該是狐族的亂黨才對。”
陳主簿愣了愣:“什麼意思?”
九青從座上起身:“陳大哥,今日之後狐族便會退出此戰。而我大抵是要被玄女娘娘禁足很久,如果是這樣,那原先的計劃,只能由你一個人實施了。”
他還是沒有說明去意,但陳主簿見他說的如此嚴肅,也便不再追問。在他看來,成大事者,沒幾個秘密怎麼行。他也鄭重的道:“好,交給我便是。”
九青對他寄予厚望:“陳大哥,無論此戰是輸還是贏,你都要全身而退,大道祖定會保全你。”
陳主簿聽他語氣苦大仇深,不由勸道:“你也不必擔心。你這裡還有個玄女娘娘擔著,她對你可是頗為賞識,否則今日也不會派你前來傳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