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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天精練結實的前胸便展現在他面前。
玄天膚色瑩白,骨骼勻稱,此處本也頗為完美。只是貼近心房的所在,十分突兀的鐫著一團醜陋深刻的傷疤。
東華頓時將滿心疑問拋在九霄雲外,怔怔道:“這……是你在二番戰事時受的傷?”
玄天目光微有閃爍,隨即若無其事拉好前襟,道:“只是小傷,早已痊癒,師兄不必掛心。”
東華自然不信,看那疤痕,分明是致命的傷。執意道:“給我看看。”
玄天忽而摟住他,笑道:“當年的事在我心中已經煙消雲散,師兄也將它忘了可好。”
東華詫異的看他一眼。
煙消雲散?你倒是心胸寬廣,以為一笑就能泯恩仇。可當年因你死去的無辜仙友,卻沒有機會再說出同樣的話。
本上仙親眼見他們在你劍下碎的血肉淋漓,怎能說忘就忘?
這就是仙魔的差別?
果然……本上仙還是聽不得這些殊途之言。
東華心中隱隱有些不自在,卻因二人難得和洽了半日,不忍心打破。於是撒開手,不咸不淡的道:“隨你吧。”
玄天沒有吭聲,只深深的看過來。
東華在他眼中似是看到了些許委屈之色,不由感到莫名其妙,可還是有些過意不去,補了一句:“是你不讓看的。”
玄天忙道:“我只是怕污了師兄的眼。”
玄天橫行霸道已久,向來都是高高在上的模樣。此刻他這般小心翼翼,且本來生的俊美卓然,看在東華眼裡別有一番動人之色。東華緩和了語聲道:“怎會……也罷,你且告訴我,是哪個傷的你。”
他一來好奇是哪個高人能將玄天傷的如此之重,二來則是為日後見了這個高人……見了又如何,人家斬妖除魔,本就做的大義凜然。
於是,東華說完最後一個字,跟著就是一聲喟嘆,預備將這一頁暫時掀過去。
但玄天神情一滯,似是聽到了十分不得了的話一般,整個人都木然起來。
他似是不認識東華了似的,一遍一遍端詳著東華的臉,試探著叫:“師兄?”
玄天眸色本就略深,此刻更如點墨。東華被他看的毛圌骨圌悚圌然,在他鬆緩下來的臂彎里不自在的動了動,道:“怎的了?為何這樣看著我。”
玄天這才回過神,追問道:“師兄不知道我這傷是怎麼來的?”
東華不由想起當年那莫大的糗事,而這糗事的始作俑者正是玄天。沒好氣道:“你倒不記得了。我在無望谷見著你時,還未說幾句話便……便昏厥了,之後的事一概不知,你被哪個高人所傷,我怎會知道。”
東華自小被二師叔玉清圌真人垂青,常被玉清越過自己師父來訓導,久而久之,渾然一副端正自持之態。唯有講話這一點得了他師父太清圌真人的真傳,無論喜怒哀樂,從來不緊不慢。
他說一句,玄天神情莫測的聽一句,似是在暗暗忖著什麼。一番話講完,玄天面上已平靜如許。
玄天釋然道:“原來師兄……這樣倒也不錯。”
東華只當他敷衍,淡淡道:“的確不錯,我當日只動了動怒,便沉眠五百年。這份殊榮可說是古往今來,獨我一個了。”
玄天聽出他話里的意思,不由在他臉頰輕啄了一下,寬慰道:“師兄大可放心。此事,天界絕對無人敢說師兄的不是。”
東華道:“奇了,天界的事,你似乎比我知曉的還多。”
玄天勾起嘴角道:“不敢,我只是深信師兄的威名罷了。我離開多年,如今都有些記不起天界的面貌了,師兄可否為我講講。”
東華聽他引開了不甚愉快的話題,也暗暗鬆了口氣,待要講述天界如今的盛況。不料正準備張口,卻發現滿心都是天界眾仙爭相編纂各種著作的盛況。便怏怏道:“沒什麼好說的,一眾清修之人,能有什麼變故。”
玄天微微一笑:“果然還是魔境熱鬧,師兄可知後天是何日?”
東華道:“我見金行域張燈結彩,你宮裡更甚,莫非後天預備舉行慶典?”
玄天點頭,道:“是我來魔境一千二百年的慶典。”
一千二百年,聽來只是五個字,可其中遲緩而曲折的變遷,只有親身熬過這麼久的人才知道。
東華抬眼看他,他繼續向下道:“今年之慶,我想要師兄留下。”
作者有話要說:依舊是圍脖@治病神仙水
☆、昔我(三十三)
東華問:“你這是告知我,還是徵詢我?”
玄天移開了與他交接的目光。“師兄若答應便是徵詢,若不答應,便是告知了。”
東華一愣,面色立時涼了幾分:“玄天,你一定要如此麼?”
玄天在手中變出一塊絹布,輕聲道:“不早了,我先為師兄清洗。”
東華半邊身子已經可以行動,定了定神,道:“我自己來。”一面說,一面去拽貼在自己肩膀外側的絹布。
玄天反手將他的手按住,東華眸中一凜,而後垂下手去。
氣氛仍是僵持的。
似乎這一日的推心置腹與身心交纏全都未曾發生過,兩人一旦談到東華的去留事宜,便必有爭持。巧的是,哪一個都不肯妥協。
東華知道此刻玄天必然和以往一樣油鹽不進,便索性也故技重施,不再言語也不再掙扎。
玄天似是要拖住時間一般,這一遍清洗極其緩慢,也極其細緻,不放過東華身上每一寸。
東華被他從水裡撈出來後,驚覺自己沒有換洗的衣物,靈力一時半會又使不出來,這下真是赤裸裸暴露在玄天目光下。
東華立刻翻身回到水裡,聽見玄天在池邊迷醉的道:“我很多年前,就想看一看不穿衣服的師兄,那時僅僅想一想,就覺十分難耐。如今師兄真身就在這裡,我真想再……”
東華驟然正色道:“你還要強迫我?”
寂靜了片時,玄天聲音低下去:“現在除了強迫,我對師兄束手無策。”
東華低頭看著水面,蒸騰的霧氣幾乎遮蔽了他的雙眼。東華嘴角彎出一抹無奈的笑:“我倒不會強迫你做什麼,但同樣對你束手無策。”
玄天眉心動了動,沒有說話。
東華聲音忽然堅定起來:“可是玄天,你以為我是何人。你聽仔細,我非但是你師兄,我還是堂堂帝君。你若再苦苦相逼,我寧可毀掉元神,也絕不受辱於你。”
此刻他雖有些狼狽的躲在水下,但眸中透出的光彩卻無比凌厲,給人一種隨時都準備毀掉元神的錯覺。
“受辱……於我?”
玄天怔了半晌,終於將唇角極其艱難的扯起:“不錯,師兄是剛直之人。當年將自己凍死,如今又要毀元神,說起來,全都是我害的你。”
東華全神戒備,沒有閒心搭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