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饒是白藏心思粗糙,也能覺察到哪裡不對。便小心翼翼捧起這黑色寶石,心道:怪了,君上這個笑看起來和和氣氣,卻為何讓我感到心裡發毛,好像一片春風裡裹著一根冰溜子似的?
白藏徑直離了輔仙殿。想到這寶石乃是自家君上的心愛之物,頓時有些捧在手裡怕飛了的心境,連走路都如履薄冰起來。
朱明遠遠瞧見他束手束腳的走下雲頭,奇道:“你不過是去找了一趟君上,怎麼忽然變得斯文起來,你手裡捧的什麼?”
白藏看他一眼,沖手裡努了努嘴,道:“君上的石頭。”
朱明一聽,立時走過來,從白藏手中一把將寶石捏了去。
白藏忙道:“你慢些!此物君上喜歡的緊,若是摔了丟了,咱們賠不起!”
朱明不以為然道:“瞧把你嚇得,不過是一顆石頭,還能飛了去?”
白藏恍然大悟:“對啊,君上再喜歡,它也只是區區一顆石頭,是我太……嘿嘿。”他可不好意思說,他是被東華那個莫名其妙的笑唬住了,朱明聽了肯定要揶揄。
玄英忍不住提醒他們:“能入了君上的眼,會是尋常石頭麼,你們還是仔細些。”
聽他這麼說,白藏再次恍然大悟:“說的也是!”便對朱明道,“快還我。”
朱明已經將石頭翻來覆去看了幾遍,有些失望道:“一點靈力都沒有,君上還真是看中了顆俗物。接著。”他嘴上說著,同時一抬手,將寶石向白藏拋去。
白藏只瞧見這寶石滴溜溜轉著向他砸來,在半空里閃爍著微光,待要伸手去接時,卻怔住了:“我說哥哥,你扔哪去了?”
朱明也怔住了。寶石拋出後,他剛好眨了下眼,誰料眼瞼閉合的一瞬,眼前便空空如也了。
玄英雙手抱懷立在一旁,瞧著他倆微微搖頭:“唉……”
白藏頓時急了:“朱明!你怎麼能扔呢!這可怎麼好,肯定是掉到下界了。”
朱明乾咳一聲,賠笑道:“肯定沒掉下去。我明明瞧著它,眼皮底下就消失了……這石頭難不成真會飛?”
白藏不由喃喃道:“莫非,真的成精了?”他頓時哀嚎起來:“丟了心愛之物君上肯定要發怒,會不會……也把我趕走啊,可是可是,他就是把我派去守黃泉,我也賠不起了啊怎麼辦!”
他兩個在這裡面面相覷,玄天早捻著隱神訣閃在一旁的天南竹下,滿徑都是竹葉落下的緋紅,雖然玄天不喜歡紅色,可他卻覺得此處風景竟有些順眼了。
只因白藏話里有兩處歪打正著的詞,讓他聽來十分順耳。
玄天對著自己舊部勾起嘴角。心道,心愛之物?的確,你們賠不起。
他心思一轉,想起方才翩然而去的那個人,不由笑意更深。即刻騰雲而起,憑藉陰陽二氣得天獨厚的牽繫,很快便循著那股天陽之氣,徑直追到東天門。
一個白衣身影正停在此處,一如既往站得筆直,卻毫不給人凌駕之感。
正是東華。
守衛向他下拜,他便和善的頷首。而後回過頭,有意無意的向玄天這裡瞧過來,嘴角的弧度更明顯了,溫聲道:“仙友辛苦,不必多禮。”
“多謝仙長。”“仙長請。”
東華又是一個頷首,逕自入內。
玄天微微一笑,抬頭看看暌違許久的“東天門”三字,負手,器宇軒昂的隨著他進去。
過了東天門,有一段蜿蜒迴廊,廊下即是雲海,滾滾煙波起起伏伏,海上生著大片琪花瑤草,霞光瑞氣綿綿不絕,連枝葉上的露水都光彩照人。
走到這裡,東華打量四下無人,便開了天眼回身瞧過來。因他垂著目,第一眼只瞧見玄天的袍裾,露水異彩投在上面,襯著幾種淡淡的花色,一時間繡線墨蘭上微光斑斕。
僅這一處細節便讓東華賞心悅目,更何況是那張俊朗脫俗的臉。
東華慢慢抬眼一路向上看,臉上早就回了暖,卻不知玄天眼中的自己,也是一副無與倫比的風采。
玄天踱至他身側,十分溫柔的問:“師兄要去何處?”
東華道:“閒來無事。索性去尋素女,給她講講道理。”
作者有話要說:師父好(作)萌(死)
☆、夙夜(四十一)
玄天揚起嘴角道:“師兄肯理我了?”
東華嘆息:“對你無可奈何。”左右,理不理都甩不掉你,我又何必找這不自在。
玄天心裡一高興,忍不住湊過去,緊緊將他擁在懷裡。
此時徐徐有風,將那浩浩煙波吹得四下流散,雲海間五光十色霍然明亮起來。光華流淌在東華臉上,如虹光映照細雪,半是清雅半是綺麗。
未料到玄天竟然如此放肆,進了天門也要胡作非為。東華有些愕然,唇角下意識動了動,還不及出言責問,便被堵上了。比他更熾熱的唇舌緊緊貼過來,這次玄天沒有閉眼,目光深沉幽邃,似是隨時都能將他吸進去一般。
廊橋下,花草傾吐仙靈,四下俱是雲遮霧繞,華光異彩。遠處不時傳來鸞鶴的一兩聲鳴叫,九重天裡向來喧囂,似乎從來沒有像此刻這般靜謐,這般旖旎。
東華在玄天的凝望下也捻了個隱身咒,而後緩緩閉眼。
這番雖和往常同樣纏綿,但似乎又有不同。
玄天只是十分溫柔的追逐著他的唇舌,節奏不急不緩。猶如在和東華以另一種方式傾訴情意,用這行為來闡述兩人之間的親密與熨帖,以及無可取代。
若將此時感觸比作一曲笙歌,那大概是世間最美妙的音律。
不知過了多久,玄天才滿臉迷醉的放開東華。
兩人雖分開了唇舌,卻仍然面貼面緊緊挨著。那一瞬,東華發現,自己似乎喜歡上了以這種方式交纏,嘴唇動了動,沒好意思說出來。
而玄天比他更了解他自己,已經低聲問了:“師兄喜歡這樣?”
東華心道,莫非自己方才忘情了些,回應太過,被他察覺了?
玄天不依不饒的問:“是不是?師兄若承認,我們就繼續。”
東華眉心一動,便將手去推他:“別胡鬧,此刻雖隱去身形。可萬一來了高階的上仙,怕還是會被察覺。況且,我是來找素女訓話的,不要誤事。”
玄天依言放開他,笑道:“好,那便聽師兄的,待我們回紫府洲……”
東華清了清嗓子,道:“回去再說。”剛說完,他忽然想到一件事,慌忙抬起手,挽起衣袖。
距離事發已過去兩日,可是這些紅紫痕跡依舊清晰。頸上的更不消說,好在今日這身霞衣交領極嚴,將痕跡都盡數遮掩,沒有露出來。
東華後怕不已。還好本上仙想起來,要不然被素女瞧見……她可是司掌房事的,定然能看出端倪。
玄天也清了清嗓子,目光看起來有些發虛,可眼底卻隱隱有火苗燒灼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