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頁
楚周看了看他尖尖的小爪子,努力的調整了心態,溫聲問道:“你們為什麼在外面,媽媽讓你們來的嗎?”
小蘿蔔點點頭,透著青色的臉蛋圓鼓鼓的,仔細看還能找到幾分可愛,“娘讓我們來保護哥哥,娘去打壞人了。”
心頭所想被證實,楚周攥緊手指,“是嗎?”
小蘿蔔笑了笑,露出一嘴尖利的牙齒,得意的說道:“娘可厲害了,壞人打不過她的。”
楚周勉強笑了笑,臉上有些憂慮,卻還是溫聲說道:“你們有幾個人?要進來嗎?”
小蘿蔔頭一愣,瞪大了眼睛看著楚周,躲在下面偷聽的大蘿蔔頭嗖的冒出頭來,“真的可以進來嗎?”
楚周笑了笑,看習慣了這兩個孩子也挺可愛,“嗯,進來吧,別在外面待著了。”
蘿蔔頭們歡呼了一聲,窗外響起一聲奇異的呼哨,隨後大門被打開,門fèng里一排五個小腦袋怯生生的往裡看著。
楚周抽了抽嘴角,說都進來吧。
五個蘿蔔頭歡呼一聲就沖了進來,他們衝到楚周面前,齊齊頓住了腳步,怯怯的抬頭望著他,叫哥哥。
如果不是一嘴的小尖牙,看起來就是一幕充滿溫馨的親人相聚了。
楚周試探著伸手,在他們頭上挨個摸了摸,除了體溫冰涼冰涼,跟常人沒什麼不同的。
他眼神暗了暗,跟蘿蔔頭們說起話來。
曲宴寧他們站在旁邊完全是一副驚呆狀態,楚周的接受能力比他們想像中要好的多。
正說著話的時候,地面忽然輕微的震了震,最大的孩子停住笑容,說,“開始了。”
五個孩子瞬間守在房間的角落,警惕的注視著外面的動靜。
楚周愣愣往外看去,卻見原本明朗的天空被厚厚的烏雲遮住,村子裡暗沉沉的,紅色的綢緞也遮不住沉沉的暮氣。
還在熱鬧的村民驚愕的停下慶祝,神殿裡神婆踉踉蹌蹌的跑出來,大喊著聖童是假的,神靈發怒了。
老村長上前扶住她,厲聲詢問。
神婆把神殿裡發生的事情迅速說了,神童被送進神殿後,神婆就開始做法請神靈出來,誰知道好不容易請出來的神靈,剛出來就被聖童襲擊了。
神婆大聲罵道:“那根本不是聖童,是莊夢!她變成惡鬼了!”
老村長抖著手,目光投向楚周家的兩層小樓,怒道:“竟敢惹怒神靈,莊周一定還在,我們得把他們找出來讓神靈息怒。”
他抬手一揮,大聲的讓其他人跟上,神情狂亂的村民們跟在村長身後,浩浩蕩蕩的朝著楚周家的小樓走去。
五個孩子齜牙,喉嚨里發出低低的吼聲,戒備的看著越來越近的人群。
張韌迅速的將門窗全部鎖好,看向謝祈,“怎麼辦?”
謝祈手指捻動佛珠,看著人群已經到了門口,才動了身形,他沿著牆根緩緩的走了一圈,幾個小蘿蔔頭看到他過來都瑟縮一下,努力的挺著小胸脯才沒退縮。
謝祈將珠串解開,取出四個佛珠,一個牆角放了一顆。
蘿蔔頭們難受的咕嚕了一聲,謝祈淡淡看他們一眼,指了指楚周方向,“不用守了,你們去那邊。”
蘿蔔頭遲疑的看著他。
楚周見狀連忙招了招手,讓他們過去,幾個小蘿蔔頭這才高興的跑了過去。
村民們聚集在門口,村長用力的推了推大門,卻沒有推開,只能大聲嚷道:“楚周,你們母子惹怒了神靈,難道還想全村人給你們陪葬嗎?”
屋裡沒有人做聲,幾個小蘿蔔頭憤怒的露出了尖尖的犬牙,要不是楚周在旁邊,估計已經控制不住的沖了上去。
外面村民的見他們沒有回應,等了片刻,便開始憤怒的砸門,地面的震動更加激烈,甚至可以聽到遠處傳來嘶吼聲。
外面的村民急紅了眼睛,紛紛回去了拿了鐮刀鋤頭開始砸門。
牆角的佛珠發出淡淡的光芒,脆弱的門板紋絲不動的屹立著。
楚周忍了再忍,還是沒忍住質問道:“就算今天把我送出去了,下一次你們又打算送誰呢?”村里已經沒有年輕人,新生兒更是沒有,挨過了這次,下次又能找誰來平息神靈的怒火?
村民們紅著眼睛砸門,根本沒有回應他的質問。
曲宴寧站在謝祈身邊,他的目光落在木門上,濃烈的黑氣正順著門fèng湧進來,他輕聲問謝祈:“這些村民,到底是人還是鬼呢?”
謝祈側了側臉,嘴邊露出一個諷刺的笑容,“自然是人。”如果是鬼,他也不會等到現在。
有時候,瘋了的人,比惡鬼更可怕。
地震一陣接著一陣 ,窗外的嘶吼聲越來越大,村民們仍然在鍥而不捨的砸門。
時間一點一點流逝,不知道過了多久,地震平息下來,烏雲遍布的天空放了晴,外面的村民傳來驚恐喊叫聲,隨後如鳥獸散去。
蘿蔔頭們歡呼一聲衝過去打開門,撲到了來人身上。
莊夢一身紅衣淌著血,神情卻很溫柔摸了摸他們頭,“沒事了。”
楚周走到她面前,“媽。”
莊夢想摸摸他的頭,卻發現尖利的指甲還沒收回去,她用溫柔的目光看著楚周,說,“沒事了。”
楚周握住她的手,說那你呢,“你受傷了嗎?”
莊夢不自然的笑了笑,想把指甲收起來,但是她搏鬥費的力氣太多,又受了傷,尖利的指甲只能這麼直戳戳的露在外面,昭告著她的不同。
楚周扶著她的胳膊,將她扶到桌邊坐下,給她倒了一杯熱水,又有些躊躇的移開,“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喝這個。”
莊夢搖搖頭,接過水喝了一口,乾澀的嗓子這才好了一些。
楚周沉默的坐在她對面,“你是什麼時候變成這樣的?”
莊夢神情有些茫然,像在回憶往事,“我生完你,再醒來,就是這樣了。”
二十五年前,她懷上楚周不久,楚周的父親就出了意外的過世了,村里人覺得她晦氣,便又少了往來,家裡沒有長輩親人,她一個人度過了最艱難的幾個月。
後來半夜生產的時候,她實在疼得不行,便咬著牙去找村裡的接生婆,接生婆住在村尾,她住在村頭,她挺著個大肚子,走到一半就不行了,在半路上忍著痛把孩子生了下來,自己卻失去了意識。
等到她再醒來的時候,就發現自己跟其他人,已經不一樣了。
好在村里人跟她接觸的少,她抱著孩子回了家,小心翼翼的將孩子養大,隱藏著自己的與眾不同。
莊夢輕聲說道:“後來你們應該也知道了,村里人想把周周獻給神靈,我當時沒什麼能力,只能偷偷把周周送了出去,只是沒想到,過了這麼多年,他們還不是不肯放過我們母子。”
“既然這樣,就只能魚死網破了。”
楚周上前,輕輕將她擁進懷裡,輕輕拍著她的後背,他忽然想起小時候,每到冬天,莊夢的身上就會又冷又冰,手上的皮膚還會潰爛,莊夢那時候騙他,說是手上長了凍瘡,現在想來,多半是身體在腐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