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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鬼?”曲宴寧不解,“可是那不是他們的親人嗎?”
謝祈說,“你看見他們有人悲傷嗎?”
曲宴寧一愣,才反應過來,這場奇怪的葬禮,從頭到尾沒有人表現出傷心過,所有的村民都是冷漠又抗拒的。
“先回去吧,”那些漢子還在罵罵咧咧的挖坑,謝祈捻了捻手上的佛珠,“還有幾個問題要弄清楚。”
回到家裡,楚周正跟莊夢坐在門口剝豆子,看見他們時笑了笑,“這麼快就回來了?”
謝祈說就是隨便走走,他的目光投向旁邊的莊夢,“村子周圍有廟嗎?”
莊夢一愣,隨後垂下頭繼續剝豆子,“好好的問這個做什麼?村里人只信奉神靈,怎麼會有其他的廟。”
“以前呢?”謝祈繼續追問道。
莊夢嘆了一口氣,說有的,“百年前還有,一共三座廟。但是後來……就漸漸荒廢了。”
為什麼會荒廢,不用說也知道。
謝祈問了廢廟的位置,就先進了屋子,曲宴寧跟張韌沒有跟上去,蹲在旁邊幫他們一起剝豆子。
莊夢發愁的嘆了一氣,跟曲宴寧說,“那位聽你的吧?你勸勸他,這兩天不要在村子裡走動了,等慶典結束了,我送你們還有周周一起出去,這個地方,玩這些日子也該玩膩了,待久了不好。”
“媽,”楚周短促的喊了一聲,莊夢摸摸他的頭,“你都這麼大了,怎麼還跟個沒長大的孩子似的,回了家還不願意出門了。”
楚周悶悶的沒有說話。
曲宴寧聽著總覺得心裡的有點怪怪的,他剝完豆子站起來,一時間有點頭暈,他低著頭揉了揉太陽穴,卻忽然看見莊夢身周纏繞著濃濃的黑氣,這黑氣比他之前在神婆還有棺材身上看到的更濃更重。
“莊姨你——”曲宴寧話猛地一頓,疑惑的眨了眨眼睛。
莊夢笑著看向他,“怎麼了?”
曲宴寧疑惑的搖搖頭,說沒什麼,“站久了有點眼花,我還以為你頭上有個蟲子呢。”
莊夢搖搖頭,笑著催他們進去休息。
曲宴寧揉著眼睛上樓,一時也不知道剛才看到的是真的還是只是自己眼花。
“豆子剝完了?”謝祈放下書。
“嗯,”曲宴寧憋了一會兒還是憋不住,把自己看到的黑氣跟謝祈說了。
“來,”謝祈沖他招了招手。
曲宴寧走到他跟前,垂著手像一個接受老師檢閱的學生。謝祈伸手在他腹部摸了摸 ,接著又在他眼瞼上碰了碰,輕笑道:“觀氣的第一步,你已經會了。”
曲宴寧滿臉茫然。
謝祈手落在他頭上輕輕拍了拍,“你看到的都是真的。”
“可是那是什麼呢?”曲宴寧不解道。
謝祈坐在椅子上,神情淡淡的,“陰氣。”
曲宴寧還不是不懂,懵懂的看著他。
謝祈拉著他坐下來,難得神情有些嚴肅,“如果我沒看錯,這個村子,原本是為了鎮壓惡鬼而存在。”
“但是現在……”他緩緩撥動佛珠,“村子風水被破,村民信奉鬼神,這裡早就從風水福地變成了聚陰之地。”
“變成聚陰之地會怎麼樣呢?”
謝祈說:“聚陰之地,養的是死人。”
曲宴寧隱約猜到了什麼,“那這裡的村民……”
謝祈轉頭看他,眼裡的情緒很淡,“這就是之前你沒看到的那一部分了。”
活人在聚陰地生活,以惡鬼為信仰,所以這些年來,村子裡的新生兒越來越少,而還活著的人,也在悄無聲息的死去。
“是那些毒瘡?”
“那只是陰氣入體的顯現。”謝祈說,“惡鬼已經出來了,這只是一個開始,鎮邪的廟宇已經被毀,沒有人能救他們。”
曲宴寧打了一個哆嗦,手臂上的汗毛都立了起來,“那我們待在這裡做什麼?我們帶上莊姨趕緊離開吧。”至於那些村民,想來也不會聽他們的,只能等出去後讓警察來處理。
謝祈搖搖頭,“後天就是慶典,慶典結束前,我們走不了。”
曲宴寧艱澀的張了張嘴,“那怎麼辦?”
“等吧,”謝祈笑起來,見他被嚇的像個鵪鶉,沒忍住在他頭上揉了揉,“放心吧,不會有事,莊姨不是說了等慶典結束就可以離開”
曲宴寧卻還沒從驚嚇里回過神來,他把外衣脫了鑽進被子裡縮成一團,悶聲悶氣的說封建迷信真是害死人。
謝祈失笑,也在他身邊躺下,暖融融的體溫透過相貼的肢體傳過來,曲宴寧發涼的四肢才暖了過來。
翌日,村子裡到處都掛滿了紅綢緞,村前的空地上搭起了高台,台子上掛滿了各色彩綢,每個村民臉上都是喜悅的笑容。
曲宴寧一大早就被謝祈從被窩裡叫了起來,說要去村外的廟裡看看。
兩人繞過高台,往河對岸走過去。
據莊夢所說,村外一共有三座廟,兩座在村尾,分別就在兩邊的山嶺上,還有一座在村頭對面的林子裡,從獨木橋上過去,就能看到。
村前的小河不寬,河水很平緩,一根大樹的枝幹橫在窄處,就是一簡陋的木橋了。
謝祈腳步平穩的走在前面,後面的曲宴寧戰戰兢兢的抓著他袖子,走的搖搖晃晃的。
過了橋,右手邊不遠就是一個小山坡,順著山坡走上去,再往前走幾步的,就能看到一個破破爛爛的亭子。
亭子裡有一座被推倒的羅漢石像,石像殘破不堪,上面落滿了灰塵跟蛛網。
應該就是莊夢說的廢廟了。
曲宴寧四處轉了轉,也沒發現什麼,“我們來這裡做什麼?”
謝祈卻道:“村頭一座,村尾兩座,形成了一個品字形狀將村子包圍起來……是困陰鎖龍局。”
“這裡鎮壓的至少是百年以上的厲鬼。”
曲宴寧說:“厲鬼現在出來了嗎?”
“嗯。”謝祈點頭,“回去吧。”
曲宴寧心裡慌慌的,他亦步亦趨的跟在謝祈身後,憂心的問道:“被鎮壓的厲鬼這麼厲害,周周明天真的不會有事嗎?”
謝祈牽著他的手腕從橋上走過去,看見他惴惴不安的模樣笑道:“怕了?”
曲宴寧點頭,不好意思的說是有一點怕的。
“放心吧,”謝祈伸手揉揉他頭,“有莊夢在,楚周不會有事的,明天我們看著就好。”
“莊姨?”曲宴寧驚訝的瞪大眼睛,忽然想起來她身上那濃重無比的陰氣,顯然不是普通人會有的,他攥了攥手指,“周周知道嗎?”
到了對岸,謝祈輕輕鬆開他的手腕,溫熱的手指點在他眉心,眼神溫和的注視著他,“你要學的第二件事,少問,多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