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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帶著我們進了嬰兒房,剛一進門此起彼伏的哭聲吵得我一個頭兩個大,不少育嬰員正哄著孩子。
“現在院裡一歲左右的孩子大都是生下來就被遺棄的,主要是先天殘疾的孩子和女嬰……”工作人員跟在我們身邊小聲解釋,這麼大的孩子都長得挺像,我從一排排嬰兒床前走過去仿佛看到了無數個家裡的小魔王。
廖池比我要喜歡小孩兒,看到可愛的孩子總忍不住伸手逗一逗。很快我們走過了大半個嬰兒房,工作人員指了指掛在牆上的標牌,道:“這邊的是先天殘疾的孩子。”
我嗯了一聲,雙手抄在兜里,低下頭正好對上了一張粉雕玉琢的小臉。
那是個大概只有幾個月大的嬰兒,肉嘟嘟的小手放在嘴巴里,灰濛濛的大眼睛正安安靜靜地盯著天花板。
看到她眼睛的剎那我心中猛然一震,立刻停住了腳步。
工作人員非常敏銳地注意到了我的反應,看了眼嬰兒床上的小牌子,解釋道:“這孩子左眼先天失明,右眼視力極差,剛出生就被放在我們院門口,現在六個月了。”
失明?
我暗中在掌心中聚集了一小團透明的靈力,在她面前晃了晃,嬰兒原本失焦的灰眼珠隨之動了動,伸出小手就要夠。
果然。
“怎麼了?”廖池低聲問道。
“我想要這孩子。”我彎腰把她抱起來,在懷裡顛了顛,她小手拍在我脖子上,盯著我的右眼,樂的咯咯直笑。
——我知道在她看來,我的右眼正散發著明亮而又柔和的光芒,那是她黑暗世界中少有的亮度。
顧忌著外人在場,我不好和廖池解釋什麼,只能把抱著她的胳膊向前伸了伸,廖池無比自然地從我懷裡接過孩子。
“如果我能養著她,她會過得比現在好無數倍。”我輕聲對廖池道:“這是個特別的孩子。”
廖池很快會意,他低頭輕輕碰了碰嬰兒的額頭,溫柔地注視著她並不能看見他的雙眼:“她的眼睛很漂亮。”
“是的。”我抽出別在她嬰兒床上的小卡片,仔細把上面的每一個字都看過,抬頭對著工作人員笑道:“我們想要收養她,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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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抱著這個擁有陰陽眼的嬰兒走進家門時,正趴在兒童地墊上的林彥楓抬起頭,忙不迭地樂顛顛地邁著小短腿朝我們跑來,然後一頭撞在廖池腿上。
他抱著廖池的一條腿,嘴裡胡亂叫著不甚清晰的“爸爸”,廖池溫聲應著,蹲下身親親他的小臉。
注意到我懷裡的一團,他好奇地揮著手想摸,我同樣蹲下,一隻手指向下勾了勾襁褓,露出嬰兒的整張臉。
還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當了哥哥的小孩兒裝模作樣地扒著我胳膊,眼巴巴地瞅著家裡白嫩嫩的新成員,嘴裡蹦出來個意味不明的單字。
我和廖池肩膀緊靠在一起,連自己都不曾注意的放輕了語氣:
“她叫廖亦安,以後就是你妹妹了。”
【四】
我坐在林彥楓班主任的辦公室里,聽他磕磕絆絆念完了一整篇作文,終於忍不住佩服地鼓起了掌。
他像個霜打的茄子,臊眉耷眼地站在我和班主任中間,細聲細氣地叫了聲:“爸……”
“林彥楓小朋友。”我清了清嗓子,兩腿自然交疊,儘管坐著還是比一年級的小豆丁高上一些,居高臨下地盯著他:“我們來認真討論一下,什麼叫我是個像你一樣英俊帥氣的男人?”
“……”
“什麼叫我一定練過九陰白骨爪?”
“呃……”
“還有你能不能別什麼事兒都往作文里寫!”終於說到了重點,我猛地一拍桌子,嚇得他和班主任同時抖了一抖。
林彥楓瞪著倆無辜的大眼,並不明白我在說什麼。班主任趕忙把他護到身後打圓場:“林爸爸咱有話好好說,別嚇到孩子。”
林彥楓還在小聲嘟囔:“什麼叫別啥事兒都往作文里寫?”
我一瞪他他立刻不敢吱聲了,年輕的班主任見氣氛緩和了,繼續道:“這個作文您看著他重寫一篇吧,今天把您叫來也沒別的事兒,就想問問最近林彥楓在家的學習情況。”
“不好意思這個我不太清楚。”我勾勾手指,林彥楓就一下子忘記了我剛才還吼過他,屁顛屁顛地過來挨著我站:“我出去了兩個月,剛回來,這一陣一直是我對象照顧他的。”
“這樣啊。”老師點點頭,“您還是多注意一下孩子的學習狀況吧,最近他成績下滑的有點厲害。”
我心裡其實覺得無所謂,小學二年級的那點東西有啥好學的,就算成績下滑也能很容易補回來,但還是認認真真答應了老師。
“爸爸!”一進門林彥楓便蹦跳著去找廖池,看見正坐在廖池旁邊的安安,他眼睛一亮:“安安!”
安安聞聲立刻朝他看去,笑了起來,小聲道:“哥哥。”
我脫下外套,換上鞋,長長舒了口氣。
廖池放下平板,轉過頭問我:“怎麼樣?”
“你兒子在作文里瞎寫。”我從他書包里拿出作文本給廖池。
林彥楓立刻為自己辯解:“我沒有!我還特意記得把大爸爸寫成媽媽呢!要不然老師肯定會問我為什麼會有兩個爸爸!”
我想了一下覺得他說的有理,話音略微一頓:“是這樣沒錯,但是你為什麼要寫我欺負你爸?”
“你都能欺負我為啥不能寫?你這是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這小崽子還跟我拽起詞來。
我氣得不行,廖池一目十行地看完了作文沒忍住笑出聲,他伸手捏了捏林彥楓小臉,道:“你小爸爸沒欺負過我。”
“真的?”林彥楓擰起眉頭:“可我明明聽到他打你了。”
我在安安旁邊坐下,把她抱在腿上,想看廖池到底要怎麼給兒子解釋那其實是為愛鼓掌。廖池略微苦惱地看了我一眼,我聳聳肩,表示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那其實是……嗯……你爸爸表示喜歡我的一種方式。”廖池耳尖有點紅,“只有我們倆之間才能用的方式。”
我則是簡單粗暴,“等你長大就懂了,現在,趕緊去寫你的作文。”
“我不!”他立刻緊緊抱住一直安靜坐著的妹妹:“我還沒來得及和安安說話呢!”
面對合理訴求,我仁慈地放寬了期限:“行,那八點之前必須寫完,我帶你們出去玩。”
我起身的時候拉了廖池一把,廖池會意,跟著我進了臥室。
我關上門,聽到客廳里林彥楓問:“安安你的眼睛好些了沒有呀。”
“下個月又該給安安動手術了吧。”我在床邊坐下,不老實地摸廖池胳膊:“我後天出次任務,那時候應該正好能沒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