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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我回頭著他,舔了舔唇角,爬上床。窗外的月光混合著路邊的燈光安靜潑灑,不時有悠長輕微的鳴笛聲遠遠傳來。
他睡得極不安穩,眉頭微微擰著,但身上噩夢的味道卻是越來越甜美。
那令人發瘋的味道啊……
我親愛的獵物,現在,你是我的了。
……
男孩猛然睜開了眼睛。
午夜的驚雷炸起,嘩啦啦的雨聲清晰地傳入耳中,他裹緊被子,有點害怕。
閃電劃破黑夜,將一切染上極致的純白。沉悶的雷聲由遠及近又遠去,持續了很長時間。男孩咬了咬下唇,提聲喊道:“媽媽!”
狂風暴雨的呼嘯掩蓋了他的聲音,讓他心中懼意更甚。他再次提高音量:“爸!”
還是沒有人回答,似乎整個世界就只剩下風聲雨聲了。男孩捏緊被角,瞪大眼睛猶豫了一會兒,掀開被子蹬上拖鞋下床。
推開虛掩的房門,他又喊了一聲,還是沒人應聲。他隱隱感覺到一絲不安,攏了攏睡衣,順著走廊向前。
碩大的別墅里黑漆漆的,極為滲人,保姆和鐘點工都離開後,更是靜得可怕。爸媽不知道去哪裡了,房間裡沒有人。他摸索著下樓,被衛生間裡透出的燈光吸引了注意力。
……誰在那裡?
他心中的不安更重了,風雨中隱隱約約有一些別樣嘈雜的聲音,不甚清晰。他不自覺地放輕腳步,卻突然踢到了什麼東西。
那東西骨碌碌往前滾了幾圈,撞到牆壁發出清脆聲響又停下。男孩蹲下身,伸手摸了摸,認出來那是個酒瓶。
他心裡一驚,突然明白爸爸又喝酒了。
他會打媽媽的!男孩眼中閃過一絲懼怕猛地站起來,卻又硬生生停住了自己邁開的步伐。咬著下唇猶豫片刻後,他深吸口氣,踮著腳尖悄悄遛到衛生間門口。
隨著他的靠近,那嘈雜的聲音漸漸大了起來,他扒著衛生間的門框,小心翼翼地探頭看去。
衛生間裡男人正抓著女人的髮根,狠狠地把她的頭往洗手盆里按。水龍頭開到最大,傾瀉而下的水柱一股腦澆在女人頭上,又向四周迸濺,在瓷磚上積出一片水花。
媽媽!
男孩死死捂住自己的嘴不讓自己叫出聲來。女人利聲尖叫著兩手扒著洗手池的邊緣,用力到指節發白想要掙脫男人的桎梏,卻被灌了滿嘴的水,嗆的不住咳嗽。
“賤。貨!又想去找哪個野男人騷去?”男人瞪著通紅的雙眼,提起女人的頭,又狠狠地按下去:“你叫啊,把那個小雜。種吵醒讓他過來看看你現在這副德行!”
女人的口鼻完全沒在水中,連叫聲都無法發出。冰涼的水嗆滿肺部,她整個人趴在洗手池上,緊握的手漸漸失了力道,連掙扎都輕到近乎抽搐。
男孩嚇得全身都在顫抖,他不知道自己在外面偷看了多久,等他好不容易從呆滯中找回一絲神智時,女人身體軟軟掛在洗手池上,已經沒有了絲毫生息,竟是被活活溺斃了。
濕漉漉的長髮水蛇一般貼在女人裸。露著的慘白皮膚上,水依舊嘩嘩躺著,男人像是沒有發現女人已經沒有動靜似的,依舊狠狠按著她的頭,不停吐出不堪入耳的叫罵。
媽媽……
他忍不住發出了第一聲抽泣,細微的聲音淹沒在雨夜的嘈雜中沒有被任何人發現。終於罵夠了,男人鬆開按著女人的手,活動著手腕踢了她一腳。
“起來,別裝死。”
女人註定給不了他任何回應,他嘖了一聲,不耐煩地揪著女人的頭髮往上提:“我讓你起來!”
飛濺的水打濕了男人的襯衫,貼在皮膚上隱約可以看見腹部猙獰交錯的傷疤。他用力往上提了兩下,都沒能讓女人抬起頭來——女人的頭被洗手池卡住了。
嘖。
男人皺起眉頭,雙臂環住女人纖細的腰開始使勁往外拔。隨著他的動作洗手池發出匡匡的聲響,女人的身體像個破爛的布娃娃被粗暴地擺弄。拔了一會兒女人的頭依然死死卡著,男人啐了聲,擼起袖子猛地一使勁——
噗的一聲女人的頭和身子斷開被扯成了兩半,鮮血從傷口處噴出,直直射向天花板,雨點一樣鋪天蓋地的落下,落得男人滿頭滿臉滿身。在他身後,牆壁上倏地投射出一個巨大的黑色影子,形狀詭異,正緩緩張開巨口,似要吞噬整個世界。
!!!
男孩兩腿一軟跌坐在地上,甚至忘了該如何尖叫。他呆呆地坐在地上,不知過了多久,直到眼前刺目的紅色漸漸褪去,視線重新變得清晰,黑色影子的巨口已經長大到了一個相當駭人的地步,幾乎就要把它從中間撕成兩半。男人罵罵咧咧的聲音喚醒了男孩的神智。他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轉身就跑。
“啪!”
慌忙之下他一腳踩到酒瓶上摔倒在地,不禁痛呼出聲。酒瓶從衛生間門口滾過,骨碌碌撞到門框上。
“誰!”男人警覺喝道,男孩身子一僵,隨即不顧膝蓋上的傷痛狼狽爬起,打開別墅的門穿著拖鞋和睡衣沖了出去,身後男人氣急敗壞的吼聲驚雷一樣炸起。
“廖池!你個小雜。種!給我站住!”
完了!他稍一踉蹌跑得更快了,恐懼深淵裡爬出的惡魔正驅趕他邁動雙腿。傾盆而下的雨打在身上透骨的涼,但他卻出了一身冷汗。
男人把女人的屍身往旁邊一扔,大步衝出衛生間正好瞥見男孩出逃的背影。他雙目圓瞪怒罵一聲,撿起地上的酒瓶在牆上狠狠一敲,握著邊緣鋒利的酒瓶殘骸追了上去。
水與鮮血混合而成的粉紅色液體嘩嘩流下,漫過女人的身體在衛生間裡形成一片異色湖泊。我在女人身邊凝出實體,淌過血河,頭頂天花板上是大片呈噴射狀的血跡。
真。他。媽。的重口。我擰著眉頭強忍胃部傳來的不適感,屬於食物的極致香氣此時變成了一種別樣的折磨。
火候還不夠,還不到吃掉這個夢的時候。我抽了抽鼻子,那甜膩的味道正越發濃重,混雜著血腥味兒讓我又餓又想吐。
除此之外……這裡還有一絲其他的氣味。
是“魘”嗎
我不太確定,因為濃重的血腥味嚴重的干擾了我的嗅覺。
媽。的……我擰著眉頭繞過那血河順手關上女人頭顱上方流個不停的水龍頭,又化作煙霧,循著名為廖池的男孩和男人離開的方向追去。
廖池跑出小區一直跑到大街上,路燈安靜地亮著,透過雨霧發出黯淡的光。大街上空無一人——沒有人會在大雨瓢潑的深夜出門。身後男人正舉著酒瓶瘋狂追趕,兩人之間的距離在不斷縮短,他不敢回頭看,只能更加賣力地奔跑。
“小雜。種!你給我站住!!!”男人近乎是個發瘋的魔鬼了,我站在他們前方的街角,冷眼看他張牙舞爪地揮舞著酒瓶,可憐的男孩膽子都快被嚇破了。我咂咂嘴,緩緩走出街角。雨滴穿過我的身體打在地上。
廖池只顧狂奔,沒料到路上會突然出現一個人,一頭撞到了我身上。巨大的衝擊力讓他跌坐在地,隨即哭著撲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