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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的四面八方無數不同粗細的鎖鏈從虛空之中出現,上面貼著用硃砂寫就的符咒,鎖鏈在房間中央匯聚,或是拴在跪倒在地的那人身上,或是直接從他的肉體中穿過,將他死死困在原地一動不能動。那人的頭無力垂著,腳下是用鮮血畫成的陣法,因為時間太久,已經變成了鐵鏽色,在瑩瑩藍光的照射下顯得極為詭異。
這是……我看向顧川,他步調沉穩地走到房間中央的男人面前,捏著他下巴讓他仰起臉來。我看清了那男人的面容,驚駭地倒抽一口涼氣,失聲叫道:“怎麼會?!”
被我的聲音吵醒,男人眼皮微動,因為臉上已經乾涸結痂的血跡,他只能把眼微微睜開一條縫,透過那道縫隙,我窺見了其中猩紅色的瞳仁。
面前的這張臉我在廖池夢境中見過許多次,那是廖池父親的臉。
因為疲憊和傷痛男人面容十分憔悴,但從形體和皮膚情況來看,他應該還不到三十歲,如果他真的是廖池父親的話,他今年應該有五十多歲才對。
似乎是看出了我的懷疑,顧川淡淡道:“這就是廖池的父親。”
他鬆開手,男人的頭再次無力垂下,因為這輕微的動作,穿透了他琵琶骨上的鎖鏈被帶動,發出金屬碰撞的聲響,符咒被觸動,金色光芒順著鎖鏈電流一般流入男人身體,男人發出痛苦的低吼,模糊不清的憤怒字句從口中冒出。
“殺……殺光……把他們全都……全都……”
“二十多年前在他殺死自己妻子的時候,他身上魘的氣息將我吸引過去。你根本無法想像那隻魘有多麼的強大,泄露出來的一絲氣息連在另一個城區的我都能清晰的感受到。”顧川看著困獸一般嘶吼的男人,眼中似寒潮過境,冰冷至極:“我不知道在我的管轄氛圍內是怎麼突然出現這樣一隻強大的魘的,之後的時間裡,我一直在暗中注意著廖池的父親和他身上的魘,直到在一次虐待中,廖池跑出去向鄰居求救,鄰居報。警,警。察將他逮捕。”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小時候廖池住在富人區的別墅里,為了保證空間的充足,每一戶人家之間相隔的距離很遠,我根本無法想像當年不過六七歲的小廖池是如何從暴打中掙脫出來,到鄰居家求救的。
“然後呢?”
“警。方在審訊的時候發現他有嚴重的精神疾病,便把他送到了這裡來進行進一步診斷,在押送的路上,他逃了。”
“所以你就趁機把他抓到這裡來了?”
“是,但過程沒有你說著這麼輕巧,我受了傷,好在結果是好的。”顧川後退兩步,與逐漸安靜下來的男人拉開距離:“我開闢了一個隱秘的空間,把他關在這裡,這幾年一直在嘗試將他體內的魘封印,可是自我把他抓來之後,那隻強大的魘就再也沒有出現過。”
房間裡陷入了長久的沉默,除了男人從喉嚨里擠出的低吼外,聽不到其他任何聲音。
過了許久,我對顧川說出了在廖池夢境中出現過的神秘男人。
第50章 倒v章節結束
顧川聽著, 眉頭漸漸擰起,待我說到從廖池臥室中衝出的黑氣時,他打斷了我, 質問道:“這麼重要的事為什麼到現在才告訴我?”
我見他有要責怪我的意思, 想到之前他對我的隱瞞,火氣一下子就上來了:“你之前什麼都沒給我說過, 我怎麼知道它重不重要啊。”
“好好好,怪我, 怪我。”顧川自知理虧, 趕忙讓步, 示意我繼續說。
我哼了一聲,把廖池說的話重複了一遍,“黑氣會聽從於他的潛意識, 我感覺他體內的魘……似乎已經開始和他發生融合了。”
“正常,那隻魘在他身體裡待了二十多年,肯定是會與他產生融合,你平時注意著點, 他近期應該不會出什麼事。”顧川略一沉吟:“至於那個強大到你毫無還手之力的男人,我需要去親自會會。”
不知道是那一句話觸動到了廖池父親的神經,他突然對著我狂吼起來, 涎水混著血液從他的嘴角滴滴答答地落下,被腳底的陣法吸收,他看起來儼然是個瘋子了。我被嚇了一跳,顧川抬手向男人一指, 所有鎖鏈上的符咒齊齊亮起,金色光芒從四面八方匯入男人身體,直接讓他暈了過去。
“先回去吧,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說罷顧川連看都沒看男人一眼,變成本體通過頭頂的陣法離開了這裡,我感嘆惡人自有惡人磨,當初廖池父親對廖池造成的傷害全都加倍償還到了他身上,只是他的種種惡性帶給廖池的心理創傷,可能這輩子都無法撫平了。
回到顧川的病房,他好不容易跟我坦誠一回,我便想趁機把心底的疑問全都提出來,於是問道:“師父,你記不記得在我們就要離開秦嶺的那一天晚上,百羽衣來找我時說過的話?”
顧川歪著腦袋想了一會兒,回道:“不記得了,每天都有那麼多人說那麼多話,我怎麼可能都一一記住。”
他沒記住,我可是記得清清楚楚,於是我把百羽衣的話重新說了一遍,試圖喚醒顧川的記憶:“她說,當年我說她還小,我們不合適。我想知道她說的那個‘當年’是什麼意思?還有,為什麼蠡,百羽衣和烏衣巫對我的態度那麼奇怪?”
顧川沉默半晌,突然毫無徵兆地笑了出來,喃喃說道:“我真沒想到你會問這個。”
“這個不能問?還是你不能答?”我反問道。
“有你這麼和師父說話的嗎?”顧川抬手對著我腦袋來了一下:“知不知道什麼叫尊師重道?”
我憋了一肚子反駁他的話,可就是不敢說出來,只能哼哼兩聲表示抗議:“能說就趕緊說,別吊著我胃口。”
“這樣給你說吧,你的記憶不完整,忘了一些事情,不過不用著急,我會幫你把記憶找回來的。”說完顧川點點頭:“就這樣。”
“這麼敷衍了事簡單粗暴你以為我會信?”我的直覺告訴我他這是騙人的。
“不信拉倒!現在這是什麼世道啊,說個實話都沒人願意相信。”顧川捂著胸口極像是傷了心,對著天花板哭訴道:“連我的親徒弟都不願意信我!”
“那是因為你的信譽值在我這裡是負數。”話音還沒落下,顧川的房門被敲響,護士小姐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四號房的顧川,出來吃飯了。”
“這就來!”顧川呲著牙對我做了個惡狠狠的表情,無聲說道:“趕緊滾蛋吧,大爺我要吃飯去了。”
我沒再理他,帶著一格直接走了。說是不信,可對於顧川提出的失憶這一說法,我略微尋思,覺得還挺有道理的。
掉馬甲的那天晚上沒吃成夢,導致我直到現在還餓著肚子,回到家我和程程下了一鍋麵條,解決了晚飯,之後一起窩在沙發上看電影頻道里播的恐怖片,我平時在夢境裡經歷過的事比電影恐怖多了,所以看的沒什麼感覺,只是用來消磨時間。程程明明怕得要死還不肯換台,我說你別看了省得晚上光睡不著覺,他死鴨子嘴硬,硬說自己一點都不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