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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被帶到外公家時不過六歲,對廖奕蓉的印象極其有限,按理說並不應該思念到這種地步。
大概幻境中的那些感情太過刻骨銘心,就像是少年廖池對我抱有非同一般的好感一樣,他也受到了幻境中自己的影響,縱使記憶不再,對父母的感情也不曾消失。
我幫不上忙,只能讓他自行消化。所幸沒了魔的搗亂,廖池心理狀況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低落時自己調整調整,過得到也舒心。
為了讓林謹源儘快恢復,我幾乎每晚都回去覓食,噩夢或者正夢,來者不拒,很快便回到了全盛狀態。金檸叫我抓緊鍛鍊身體,之前的林謹源習武千年,肉身極為強悍,如果我不抓緊鍛鍊,身體可能根本無法支撐林謹源完成重新封印魔的使命。
於是我拉上了廖池一起鍛鍊,去金檸家洗髓的同時,兩人每天早晨都會早起半小時晨跑,並且根據晨跑結果來決定晚上誰負責洗碗——沒有應酬的時候,晚餐都是我在家裡做。
幾個星期下來,我沒有洗過一次碗。
廖池願賭服輸,還跟我學做了幾樣簡單的菜,小日子過得平淡且幸福。
祿先生那邊傳來關於一格的消息,說小傢伙已經脫離的生命危險,陷入了沉睡,不知道多長時間能醒來。我把這告訴了孟秦涼,他沉默半晌,說他會等一格等到四十歲,如果那時一格還不能醒來,他就會服從家裡的安排結婚。
孟秦涼也老大不小了,家中催他結婚催得特別緊,孟家本就是名門望族,家中子孫年輕時在外面風流些沒關係,但時候到時必須聽從安排結婚。廖池家中情況也差不多,他外公一直希望他能有個伴,不斷催著廖漣君幫他物色相親對象,廖漣君知曉我們的關係,嘴裡答應著外公,卻很義氣的一個對象都沒再給廖池說過。
和孟秦涼見面時我問了他關於他四叔——也就是孟封的消息,孟秦涼很意外我會知道孟封,告訴我孟封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出車禍去世了。
第141章 血緣
去世了?我有些意外, 皺著眉頭讓孟秦涼說詳細一些。
孟封那起車禍發生在廖池六歲生日那天,他大概是想去偷偷看望自己兒子,卻在路上被側翻的大貨車奪取了生命——我隱約覺得是魔乾的。
有了孟秦涼提供的消息, 我很容易就串聯起了當年發生的一切:得知孟封死訊後廖奕蓉近乎瘋魔, 早已察覺到廖奕蓉出軌的男人再也無法忍受被魔吞噬,在雨夜殺了廖奕蓉, 被出門上廁所的廖池撞見。
徹底瘋掉的男人當著廖池的面用極其殘忍的方法處理的廖奕蓉的屍體,廖池也因此變得害怕女人。之後男人囚禁了廖池, 在長達三個月的虐待後, 小廖池終於成功跳窗逃了出來, 被巡邏的保安救走。
法庭上男人因被診斷出具有精神疾病被判處去醫院接受治療,押送途中嗅到魔氣的顧川帶走了他,將他關在了精神病院的地下密室。
理清了一切, 我心中的沉重卻沒有絲毫消失。我本還隱秘的希望能找個機會讓廖池和他生父見面,但孟封早就死去多年,這下廖池真正是從小父母雙亡了。
孟秦涼注意到我的低落,不禁一哂:“你問我四叔做什麼, 他出事的時候你才剛出生吧,是怎麼知道他的?”
我略一猶豫,還是告訴孟秦涼廖池可能和孟封有血緣關係。
孟秦涼驚得差點沒把自己嗆死, 大叫道:“不可能吧!他母親我知道啊,有名的大家閨秀,怎麼可能在結了婚的情況下和我四叔扯在一起?”
“相信我。”我嘆了口氣:“我本來想讓你幫忙拿點他的頭髮什麼的和廖池做個鑑定,這下人都沒了這麼多年了, 東西也肯定拿不到了。”
孟秦涼還沒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你怎麼往我四叔身上猜的?”
關於這個問題我含糊地一帶而過:“我又不是普通人類,自然有自己的法子嘛。”
“也是,廖池那個爹一看就不像是親生的。”作為為數不多知曉廖池童年的外人,孟秦涼信服地點點頭,他略一思索,道:“讓廖池和我作親緣鑑定吧,如果他真是我四叔的孩子,我們倆Y染色體就應該是一樣的。明天你把他頭髮給我一根,我找人做個加急的。”
“行,那麻煩你了。”我鬆了口氣,也不和他客氣。孟秦涼挑唇一笑,慢條斯理道:“不麻煩,要是廖池真是我孟家的人,你打算告訴他嗎?”
“嗯。”我點點頭:“廖池之前就猜測他和他名義上的父親沒有血緣關係,也一直在查自己的身世,等確定下來,我就告訴他結果。至於之後要怎麼做,就看他想法了。”
我把廖池的一根頭髮交給了孟秦涼,兩天後收到了意料之中的鑑定結果——廖池和孟秦涼的確是堂兄弟。
孟秦涼不禁感嘆,他和廖池從小認識,一直把對方當成最好的朋友,沒想到裡面竟然還有這樣一層血緣關係作祟。
我看他感慨萬千,不禁失笑。兩人商量過後,決定我先告訴廖池看他反應,如果廖池願意認孟家這層關係的話,再由孟秦涼告訴他家裡人。
周末我們晨跑完回家,我把報告單交給了廖池,廖池看過愣了兩秒,接著念出了那行檢測結果:
“檢測人雙方具有親緣關係,初步鑑定為堂兄弟。”
我沒有說話,靜靜看著他。
“我和孟秦涼……是堂兄弟?”廖池從化驗單上提起頭,迷茫地望向我,眼神中求助的意味他自己都不曾察覺。
“是,我前幾天托他去做了親緣鑑定。”我抓住他有些顫抖的手。輕聲道:“我找到你親生父親了。”
“你怎麼……”他似乎是想問我怎麼知道他不是那個男人親生的,話音卻猛然一頓,轉而急切問道:“他在哪兒?!”
他眼眸有些濕潤,又因為迫切的渴望像燃著一把火,我一時語塞,迎著這樣渴求的目光,不知該如何告訴他孟封早已去世的消息。
注意到了我的遲疑,廖池強迫自己放鬆緊握著我的手,深吸了口氣,沉聲道:“沒關係,你說吧,我能承受得住。”
我嘆息一聲,把他摟到懷裡,親了親他額頭:“他已經……不在了。”
廖池沒有動,半晌他眨了眨眼,輕輕啊了一聲。
他眼角泛著紅,陷入了令人心慌的沉默。我強行壓住心底湧出的難過,揚起溫和笑容,柔聲問道:“想要跟我去看看他嗎?”
孟封的墓在一家私人陵園式墓地里,我們到的時候孟秦涼已經在那裡等著了,他和英年早逝的四叔並不熟,自然沒什麼感情,此時正雙手抄在口袋裡,低頭看著他病逝的祖母墓碑上的照片。
“來了。”見我們過來,孟秦涼打了聲招呼,對廖池笑了笑,這是兩人在知曉親緣關係後的第一次見面,多少有些彆扭。廖池叫了聲“孟哥”,雖然還是和往常一樣的稱呼,但其中的意義已然改變。
廖池站在孟封的墓前,半蹲著放下手中的花,去看墓碑上的照片。年輕的男人眉眼和他有三分相似,但更為陽剛粗獷,他目視前方,正對上照片外廖池的雙眼,笑容英氣颯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