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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熟悉顧川嘴上不饒人的性子,倒是沒覺得什麼。怕常言受不住,我輕輕拍了拍他肩膀,不落下風地反擊:“師父啊,你在醫院裡待久了,眼睛都變得不好使了,連好壞都分不清,給你說平時少看點辣眼睛的東西,你就是不聽。”
話音還未落,我看到了顧川給我使的眼色,霎時間明白了他的意思,暗罵自己方才真是腦子短路。顧川不收常言為徒並不是因為他資質的問題,而是假若常言真成了他徒弟,我作為顧川唯一弟子的優勢便不復存在。
顧川一直在想方設法地為我造勢。想到了這點我不能再浪費他的良苦用心,在努力腦中搜索著能夠教導常言的合適人選,卻怎麼都找不到。
顧川一臉似笑非笑地看著我發愁,末了他慢悠悠地開口,道:“要不讓他拜我大師兄為師吧,正好他還沒收過徒。”
“你大師兄?”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顧川之前給我提過,他的大師兄前幾年動亂的時候被道士抓走,最後自散靈體重新投胎做人去了。現在的他……應該還是一個剛上小學的孩子。
顧川沒理我,直接對一臉茫然的常言道:“師兄現在無暇授徒,你可以暫且在我身邊學習,不過對外不許聲稱我教過你東西。”
常言趕忙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不得不承認論起心機我比顧川這根老油條差了不是一星半點,見事情差不多就這麼定了,我拍了常言一下,提醒他:“快謝謝你小師叔。”
“謝謝小師叔。”常言乖巧地照做。
顧川嗯了一聲算是回答,他雙手插進病號服口袋裡,朝天台入口走去,懶散地對身後的常言道:“一會兒把你家地址給我,明晚我帶你去拜我大師兄為師。”
可憐的常言,還不知道他要拜的師父是一尊牌位。不過再怎麼說,這總比拜個小學生心裡要舒服些。
我跟在他們身後,回頭看了一眼,在顧川剛剛站的位置,剛好能看到醫院的草坪,和那個一直在安靜曬太陽的老人。
我隱約意識到了什麼,顧川見我沒跟上,遙遙喊了我一聲。我甩甩腦袋,不再多想,快步跟了上去。
反正……這都是他自己的事情。
第14章 偷窺
我們一路上都沒遇見陳醫生,估計是顧川剛才給他的精神傷害太大,嚇得他躲進辦公室不敢出來了。我覺得等他緩過神來,一定會向醫院申請調走,早早遠離顧川這個禍害。
我想了想,還是開口提醒顧川:“你這樣會不會太過分了,好歹循序漸進一點啊,要是把人家陳醫生嚇得調到別的地方去怎麼辦?”
“那我就跟他一起去啊。”顧川一臉的無所謂。
我:……
我低估了這人的下限。
剛才因為顧川失蹤引發的騷亂已經平定下來,估計是陳醫生通知了各部門顧川已經被找到。回到病房,顧川坐在床沿上,從枕頭裡面摸出來手機。我倒了杯水給常言,常言擺擺手表示不渴。
常言在這裡,我也不好和顧川談論妖盟會議的問題,不過此行的目的已經達到,和顧川又胡亂地說了些別的,我帶著常言告辭。
顧川鮮有地送了我幾步,不過這幾步也僅限於到房間門口,囑咐他別鬧得太厲害,我邁步要走,顧川卻突然叫住了我。
我回頭,這個個子不高的青年正雙手抱胸倚在門框上,眼中是少見的嚴肅。
“要變天了,小心點。”他說。
我點點頭。
前幾年的風波在烏衣巫強勢干涉之下,以顧川大師兄自願被道士抓走謝罪而告終,幾方勢力的目的都未達到,各自憋了一肚子的氣。顧川讓常言拜他師兄為師,一定會讓其它勢力認為他這是要舊事重提,替師兄報仇的徵兆。
我不知道顧川到底是不是這麼想的,但唯一能夠確定的是,我們兩個把對此事毫不知情的常言捲入了鬥爭的漩渦。
但是……為什麼是常言?顧川此舉在我看來完全是突發奇想,他本可以拒絕,但還是拐彎抹角的用另一種形式教授常言,難不成……這小子身上有什麼是我沒有發現的?
我皺著眉頭盯著這個比我矮了半頭的少年使勁看,希望能看出來什麼道道來。常言扭過頭來想和我說些什麼,卻發現我目光詭異的盯著他,嚇了一跳,結結巴巴地問:“怎……怎麼了?”
“沒事。”我實在是看不出這小子有什麼超人之處,決定放棄,去直接問顧川。
常言哦了一聲,滿臉茫然地回過頭去。
我們在主樓大廳里遇見了陳醫生,他臉色不太好,看樣子是還沒緩過勁兒來。我和他打了招呼,告訴他顧川已經回病房了。
他點點頭,頗有些頭疼地揉了揉額角,這個男人身上有種儒雅的氣質,特別是笑起來的時候,我覺的就是這點把顧川迷得神魂顛倒,儘管顧川本人一直不肯承認。
臨走的時候,我回頭看了一眼,顧川病房的窗戶沒關,風吹的白色的窗簾不住飄搖。一直以為自己是志願軍的大叔還蹲在草叢裡,見我離開,給我偷偷行了個軍禮。
不知何時,濃重的雨雲遮住了太陽。坐上回城的公交,常言之前憋了一肚子沒敢說的話終於竹筒倒豆子般吐了出來,他把包緊緊抱在懷裡,好像那樣就會有安全感似的:“林哥,師叔他看起來還挺正常的,為什麼……要呆在那裡?”
挺正常?我似笑非笑地盱了他一眼:“還不是為了他的獵物。”
“師叔的獵物是……陳醫生嗎?”
我嗯了一聲作為回應,常言還想問什麼,這時我手機響了,是顧川發來的簡訊。
【這幾天你把那孩子看好了,他身份不一般,估計會有很多人來找他麻煩】
我就知道事情不會是那麼簡單,顧川既然發簡訊來提醒我,肯定也是上心了。
【為什麼我在他身上感受不到什麼特殊的氣息啊】
【你感知能力弱的給個三等殘廢一樣,能感覺出來才怪】
【……你真過分】
我沒有問常言到底特殊在什麼地方,因為顧川肯定是不會告訴我的。把常言送回家,我打車回去,到家時已經是下午了。我往床上一倒,一覺睡到傍晚。
額頭上的傷這會兒越來越疼,估計是麻藥藥效完全過了。我有點煩,看這傷口的位置,疤是怎麼也遮不住的。
真是的,萬一變醜了找不到媳婦,我要怎麼辦啊。
程程和女朋友約會去了,我懶的開火做飯,去樓下的小餐館隨便對付了一頓。餵飽了這副身體,精神上的飢餓感就越發的明顯。
距離上次進食也有一段時間了,要不要去找廖池呢?我有點猶豫,雖然我這也是替他解決噩夢纏身的苦惱,可一旦進入他的夢境,總免不得會窺探到一些他秘密,比如說他的家庭。
第一次進入他夢境的時候,我看見廖池的父親親手溺死了他的母親,加上之前從白婭楠那裡聽說到廖池小時候一直住在他外公家,大體可以猜測到他的童年境遇。雖然夢境會無限放大人潛意識中的想法,但廖池父親殺死了他母親並經常打他這一事實是無法否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