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魘的目標是廖池,對我沒什麼興趣,於是想要跟著出去,我一把抓住它尾巴,電梯門重新關上之前把它狠狠拉了回來。
黑貓轉過身來撓我,我用胳膊擋了它氣勢洶洶的一爪子,另一隻手瞅準時機掐住它脖子,借著力道狠狠往地上一摜,它摔在地上發出一聲尖利的慘叫,爾後迅速調整姿勢跳了起來,把滿腔怒火都發泄在我身上。
我抽空按下底層的按鈕,即使現在的身體素質和普通人沒什麼差別,但對付一隻貓還是能做到的。我不再分心防守,硬生生抗了它幾爪子,在臉上被撓的血乎刺啦之後,成功地制服了這隻黑貓。
我把它按在地上,抬腳去踩,魘嚎叫著噗的一聲爆開,化作一團黑氣迅速地從電梯的通風口裡逃走了。我抬手抹了把臉上的血,疼得倒抽著涼氣,心想幸好這傢伙身上的毒也沒有了要不然我肯定要喪命此地,重新坐電梯回到頂層。
但是我卻沒有找到廖池。
我開始喊他的名字,沒人答應,就好像小孩兒突然從這裡蒸發了一樣。
該死。
廖池絕對是被方才逃脫的魘給抓走了,我本以為已經受了重傷的魘經不起什麼風浪,但是疏忽了就算是一個殘血的魘也能虐暴他。
我站在原地思索著他們最可能去的是什麼地方,略一躊躇,靠著直覺走進樓梯間,上了天台。
天空是灰藍色,濃重的雨雲低垂,低氣壓讓空氣無比的沉悶。在昏暗背景的掩映下,我看見瘦弱的男孩仰面倒在天台上,醜陋的黑色蟲子正在一旁啃食他的手臂。
它滿是利齒的口器旁邊是零星的碎肉和鮮血,那一瞬間我胸口裡猛然一陣抽疼,怒火不可抑制地燒起。我大吼一聲強行運轉身體裡被壓制的力量,將噩夢之力在指間凝成黑球,向魘彈射過去。
黑球射入蟲子的身體,噗的一聲還未反應過來的魘爆炸開來,代表著它本體的霧氣開始變得透明,最後漸漸消散。察覺到我力量的突然爆發,扳指的威壓突然加重,想要把我這個”邪惡”的東西趕出廖池的夢境。
我五臟六腑同時像是被灼燒般劇烈地疼了起來,一口鮮血從喉嚨里湧上,我閉著嘴不想讓它噴出來,卻是嗆了一下,嗆得口中的血從鼻子裡流了出來。
我靠……
我張嘴吐掉血,低著頭擤了把鼻子,趕忙跑到小廖池身邊,手指按在他頸側感受脈搏是否還在跳動,小孩左手被啃得幾乎是沒有一塊好肉,隱約可以看見森白的骨頭。雖然知道這都是夢,但我還是不可抑止地感覺到難過。
他在夢裡經歷的越慘,就代表他心裡的痛苦與黑暗越多。
男孩的脈搏已經不再跳動,他又一次死在了自己夢裡。
夢境還未坍塌,我知道現實中還在睡夢裡的廖池依然可以感受到這裡發生的一切。
我抱著那具小小的身體,走到天台邊緣,向下看去。街上一切都變得很小,隱隱有乳白色的霧氣從地面里漫出,漸漸淹沒了街道。
是時候離開了。
我縱身跳了下去,高空急速墜落的感覺是那麼的不真實,在馬上落地的瞬間,我看見在一樓的窗子裡,一身黑衣的男人正漠然注視著落下的我們。
只是一閃而過的光景,我完全看不到他的樣子,只是覺他眼神冷如冰窟,與他目光交接的剎那我全身不由自主地戰慄起來,之前因反噬而造成的傷勢再次發作,疼得我眼前一黑,又是一口血噴出。
只是一瞬,我便摔進了地面上的白霧中,在一片混沌中勉強運作力量,吞噬了這個夢境。
第35章 生病
我從夢境裡出來的同時廖池也醒了。
借著屋子裡的黑暗, 我立刻伏倒在地,劇痛還沒有消失,心肝脾肺腎所有的內臟痛的就像是要被燃成灰一樣, 我感覺自己現在宛若一條被仍在沙灘上暴曬的魚, 馬上就要靈魂歸天了。
我不敢弄出動靜,只能趴在地上小口小口的呼吸, 試圖強行忍過這波劇痛。廖池稍微動了動身子,被子和床單的沙沙摩擦聲傳進我耳朵里, 我顫抖著摸到自己的床, 靠胸口裡的一口氣撐著, 儘量悄無聲息地爬上去。
他手上的扳指還在散發著炁,這對我來說無疑是雪上加霜,一格被這不尋常的能量波動驚醒, 見我這般痛苦模樣,它趕忙變成人形爬到我身邊,點點淡綠色的光芒從它指尖冒出,接連沒入我眉心。
隨著綠光的沒入, 我感覺一股溫暖的能量遊走在經脈中,試圖去梳理我體內紊亂的能量,但作為化形沒多久的花妖, 一格還太弱小了,它的力量甚至不足以緩解痛苦。但我還是非常感激它能在這個時候伸出援手。
見我沒有絲毫好轉,一格急了,它手中的光點不斷沒入我的身體, 同時看向不遠處已經側身躺著背對我的廖池,接著輕盈地蹦到廖池的床上,想要拿走廖池手上的扳指。
“別……動……”我緊緊咬著牙傳音給一格,臉頰兩側的咬肌因為用力過猛隱隱酸痛,我抓住床單,把臉埋在枕頭裡,防止自己因為疼痛而造成過呼吸。
“可是……可是不把這東西拿走的話,您會更難受的。”一格皺起眉頭擔憂地提醒我。
“我沒事,過一會兒就好了。”我不想讓一格取走扳指,好不容易機緣巧合之下得到個能夠隨時保護廖池的東西,我不想就這麼白白浪費掉。夢境裡死去的男孩在我心裡留下的印象太過深刻,我不想現實也如那般一樣,明明許諾了要保護好某個人,最後卻因自己的疏忽而後悔不已。
一格聞言,久久不肯說話,末了,它輕輕嘆了口氣,重新跳回到我身邊,小手按上我額頭,繼續往我體內輸入純淨的能量。
那反噬後勁很大,我疼得已經神志不清了,把被子咬在嘴裡防止自己無意識叫出聲來,一格見狀立刻在我身上施了個安神的咒語,希望我能就此睡去,不用在清醒中忍受痛苦。
然而那是沒用的,痛感太過強烈,普通的安神咒根本起不到作用。一格見狀咬著下唇,臉上浮現出掙扎的神色,最後閉上眼睛,趴在我耳邊道:“在下去請祿先生來。”
我當時完全不知道它在說什麼,只覺得有股熱氣噴灑在耳邊,周圍是淡淡的梔子花香,細密的汗水從額頭上滲出,最後匯成液滴滑落,滴在枕巾上洇出好幾個深色的圓圈。
不知過了多久,可能只是一秒鐘,也有可能是一小時,我感覺一股富有生命力的暖意包裹了我的全身,順著我的每一個毛孔滲入身體,卻又在接觸到我的五臟六腑時變得清涼無比,一絲絲地去撲滅那令人發瘋的灼燒感。
這股強大而溫和的力量讓人覺得無比安心,我顫抖著深吸口氣,倦意猛烈地席捲而來,我連抵抗的心思都被來得及發起,就被拉扯著陷入深眠。
就像是覺醒之後夢境再也不會主動在我睡覺時造訪一樣,這一次我也沒有做夢,只是在迷迷糊糊中感覺到有一雙涼涼的手摸在我額頭上,那溫度讓我覺得十分舒服,於是在那雙手抽離的時候不由自主地湊上去想要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