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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霧氣從四面八方匯聚最後鑽進他身體,廖池面色痛苦地顫抖起來,我無力阻攔,只能伸出手抱住他,兩人半倒在地上狼狽相擁。最後一絲黑霧匯入廖池身體,他閉上眼,再次暈了過去。
一格踩著半空中的雨滴趕來,渾身散發著淡淡的銀白色光輝,它在我肩上站定,看著臉色蒼白的廖池皺起眉頭,抬手輕點在他眉心。
豆大的光芒沒入皮膚,廖池緊鎖的眉峰漸漸平復,一格收手,輕聲道:“他的魂魄非常不穩定,在下方才對他用了些安神的法術。”
我嗯了一聲,鬆開抱著廖池的手,扶他倚靠在牆上,直到今日我才真正確認,那隻魘,已經變成了所謂的“心魔”。
強行把魘擊殺反而會反噬到心魔的主人,除非是廖池自己想開,否則那隻魘將會永遠以心魔的形態待在他身體裡,直到把他的靈魂吞噬殆盡,永世墜入惡念的深淵。
我掏出手機看了眼時間,已經是快七點了,一格安神的法術不知能奏效多久,不管怎樣,我不能就此離開把廖池一個人撂在這裡。
可是……我要怎麼把他帶回去?
廖池身上魘的氣息波動還沒有平復,普通人心智算不上多堅強,很容易被哪怕一絲的邪惡氣息污染,為了不惹麻煩,我們不能搭乘任何交通工具。我在雨中思索了一會兒,最後上前把廖池打橫抱起。
也許公主抱對那些嬌小姑娘來說很適合,但抱著廖池這個一米八多的大男人挺費盡的,走了兩步我覺得很不舒服,於是停下來調整了一下姿勢,把他抗在肩膀上。
這樣就方便多了。我扛著廖池走出小巷來到無人的大街,不時有開得很慢的汽車從旁邊駛過,車燈投出的明亮光路中雨絲密集。一格蹲在我襯衫口袋裡,三人衣衫盡濕,透過夏天薄薄的衣物,我能感受到胸口處一格有些偏涼的體溫,以及……
廖池貌似發燒了。
他手背燙得嚇人,蒼白的臉上泛著不正常的潮紅,我有些不知所措,離廖池家裡還有一段不近的距離,走著差不多要半個小時,可他身上的溫度實在高的離譜,我雖然可以靠著氣勁驅散雨滴但能力範圍僅限於自己,照顧不了廖池。我不敢讓他再這樣淋著,只得先找了個地方避雨。
附近正在修路,我們進了工人搭建的臨時棚子。我給顧川打了個電話想要拜託他前來幫忙,但他手機關機,身負監視我為顧川通風報信重任的一格非常靠譜,見狀通過特殊渠道向顧川求助。
等了不過五分鐘,顧川就來了,四周的雨滴自動繞過他的身體,他穿著病號服,見了廖池很吃驚了呦了一聲,眉頭微皺但瞬間就恢復了原樣,唇角挑起一絲意味不明的弧度。
“這小子身上的味道真是好生熟悉啊。”
顧川的反應十分耐人尋味,但當時我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廖池身上,生怕他被燒傻,也就錯過了追問顧川說這話緣由的機會。
顧川從病號服口袋裡掏出個青色的小瓷瓶,倒出一顆黑色丹藥塞進廖池嘴裡:“他這是邪氣攻心,體內陰陽失衡造成的,這幾天在家裡靜養,沒事別亂出門,省的撞上什麼不該撞上的東西。”
我摸了摸廖池額頭,確實是沒那麼燙了。顧川摸著下巴仔仔細細打量著廖池,突然問道:“這是你的獵物?”
“是。”
“挺不錯的,把他看好,別落到別人手上。”顧川似乎是話裡有話,他頓了頓,慵懶地依靠在板房的牆上,補充道:“他身上魘的氣息太重了,就算不出門,也會有不省心的東西找上門來的。”
“我知道,我會看好他的。”我點點頭:“你先把他弄回家去吧。”
顧川打了個響指,一個巴掌大的玉盒出現在他掌心,泛著溫潤光芒,他把玉盒放在地上,那盒子迅速變大直到足以容納一個人,我把廖池抱進去,顧川收了法寶揣在袖子裡,問:“他家在哪兒?”
我報了廖池家的地址,和顧川一起飛入空中,顧川有眾多法寶,可這麼多年他毛都沒給過我,要不是他毫無保留地傳授給我如何運用力量的秘法,我都要懷疑自己到底是不是他的親徒弟了。
“師父,你那些法寶什麼時候能給我一些啊,你看我現在除了和人肉搏就是和人肉搏,多費勁啊。”想到這裡我沒忍住,再次問道。
“急什麼,等時機到了,我自然會把東西給你。”顧川還是那一套說辭,不過這次他多加了一句話:“這些法寶與你不相合,最適合你的東西這些年我一直為你保管著呢。”
“保管”一詞讓我覺得有些怪異,就好像我之前把什麼東西託付給了他一般,可在顧川吊兒郎當的語調中,我卻聽不出任何端倪。
一格在我口袋裡沉沉睡去,它年齡還小靈力不盛,之前替我驅趕蟲子,為廖池安神早就乏力,見眼下已經安穩便支撐不住陷入昏睡。我動用靈力烤乾了胸前口袋處的衣物,讓它睡得更舒服些。
雨沒有絲毫要停的勢頭,不時有閃電划過照亮一片夜空。顧川站在廖池家空調室外機上打開窗戶,我們鑽進去,他把廖池放出來去客廳倒了杯水喝,接著大搖大擺地進了廖池書房不知道幹什麼去了。
我把廖池濕透的衣服扒下來,給他用毛巾擦了擦身上的水,蓋上被子,去書房裡找顧川。顧川正翹著腳坐在椅子上翻書看,聽見我進來頭也不抬地問:“找過我師兄了?”
“恩。”
顧川聞言不再說什麼,他在廖池家待了一會兒便回去了,晚上九點正是查房的時候。我回臥室重新試了試廖池的體溫,燒已經完全退了,但他身上魘的氣息依然十分明顯,我把他家的窗戶全部關上,又用自己的氣息掩蓋了他身上的味道。就在我想要離開時,廖池發出一聲輕哼,竟是緩緩睜開了眼。
“水……”
我沒想到他會醒得這麼快,略一糾結還是去了客廳給他倒水,站在床前靜靜地看著廖池把杯子裡的液體全部喝光,我心裡思考著應付他的說辭。
“你怎麼會在這裡?”廖池聲音還是有些啞,他把杯子放在床頭柜上,問。
“廖總你在公司門口突然暈倒了,我把你送回來的。”我一臉老實巴交地回答。
廖池狐疑地看著我,半晌他垂下眼,似乎在思索之前發生的事情,他皺起眉頭,不是很確定地道:“不,我記得我明明是自己走回來的,半路上遇見的你……”
說到這裡他臉色一變,猛然抬頭看著我,眼裡是抑制不住的震驚。我明白他已經回想起來,上前一步俯身兩手按著他肩膀,直盯著他雙眼沉聲道:“看著我的眼睛。”
廖池還未出口的話被我堵了回去,他怔怔看著我,漆黑眼瞳中除了震驚困惑外似乎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驚喜。然而下一秒他眼神迷離起來,意識到發生了什麼的廖池費力抬起手抓住我的胳膊,像是在挽留什麼。
但隨著廖池在我的催眠下沉沉睡去,那隻手最後無力地緩緩垂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