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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人丁興旺,奶奶生了三個兒子兩個女兒,我爸是次子。第三代年齡差距挺大,最年長的大哥連大女兒都六歲了,而最小的表弟才十四。
爺爺家沒法換衣服,我給自己衣襟上的小洞拍了張照片,發給廖池:“我表弟放炮把你給我買的衣服燒了……”
廖池很快就回復了:“沒事。”
“回去再給你買新的。”
我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這時廚房裡的老爸探出頭對我喊道:“別光顧著低著頭看手機,幫忙擺擺筷子啊!”
“哎好的。”我放棄了琢磨,應了聲趕忙把手機放在桌上,從老爹手裡接過筷子。表姐起開一瓶茅台,先是湊上去聞了聞,然後皺著鼻子給家裡的大人滿上。
“不會喝酒你還聞。”我看著她的表情,樂了。
“聞聞怎麼了,不能喝還不讓聞啊。”她橫了我一眼,扭頭去逗堂哥家剛滿一歲的小兒子去了。
我們一家人在我爺爺家吃飯,喝的全是我爹當寶貝藏著的好酒,我爹身為酒場橫行多年的老油條,平時藏酒等的就是過年過把足癮。雖然跟著廖池什麼好酒我都見過,但我還是毫不客氣地吹了整整一瓶,以至於老爸最後看著我醉了吧唧地走進院子,眼神里除了關切之外還有肉疼。
一片暈眩中我奇蹟般無比順利地順著梯子上了房頂,找了個地方坐下。
凜冽的寒風吹得我稍微清醒了些,我掏出手機給廖池打了個電話,過了好大一會兒才接通。
“餵。”熟悉的聲音淹沒在嘈雜背景音中,聽著人似乎比我家大大小小將近二十口子還多。一陣冷風吹過,寒氣順著衣領往脖子裡灌,凍得我打了個寒顫,倒抽了口涼氣兒的同時問道:“幹嘛的?”
“剛吃完飯,正在聊天。”電話那頭的吵鬧聲漸漸變小,很快消失不見,想來是廖池去尋了個僻靜的地兒。前面那排樓跟前有孩子在放煙花,我一邊看一邊和廖池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這才一天沒見,我竟然就有點想他了。
我酒精上頭,舌頭有些不利索,廖池敏銳地察覺到我喝大了,囑咐我別忘了喝點醒酒的東西再睡,省得第二天早晨頭疼。
尋常人之間可能聊著聊著就沒了話題,但我和廖池之間從未出現過沒話可說的情況。也不知道聊了多長時間,直到開始有人拿著鞭炮陸陸續續地走出家門,我才意識到,馬上就要十二點了。
第一掛鞭炮在很遠的地方噼里啪啦地炸開,我搖搖晃晃地站起身,在炮聲中提高音量:“我們這裡有人在放炮了。”
“我聽到了。”廖池頓了一下:“漣君也來叫我出去了。”
我估摸了下自己能成功下房頂的可能性,最後還是決定乖乖呆在原地。家裡倒是沒人叫我出去,估計也是考慮到我喝高了,行動不便。
電話那頭重新嘈雜起來,炮聲實在是太響了,我聽不見廖池又說什麼。在新年的第一分鐘裡,家家戶戶都點燃了鞭炮,我被震得耳膜生疼,天邊璀璨的禮花接連炸開,將夜幕照亮又倏而黯淡。往復明滅。
在這種連自己說了什麼都聽不見的情況下,我靜靜等待著,一直到幾分鐘之後,濃煙漸漸散開,世界重新安靜下來。
“新年快樂。”我站在房頂上,一手抄在口袋裡,看著遠方的萬千燈火對他道。寒風夾雜著硝煙的味道急速掠過,不遠處路過的小鼠妖望了我一眼悄悄走開。這是最接近春天的新月之夜,道士們也都回家過年去了,法力低微的小妖們再也不用時刻提心弔膽地提防著他們。
“新年快樂,”廖池輕笑一聲,低沉微啞的聲音由南到北穿過大半疆域傳進我耳朵:“新的一年,我也會繼續愛你。”
我望著遠方,心中閃過同廖池相處的點點滴滴,兩人相識還不到一年,我卻總覺得已經過了很久,一時間思緒萬千,只能對著話筒虔誠地輕聲道:“我也是。”
廖池在那頭笑了起來:“嗯,我知道。現在你要睡覺了嗎?”
我拇指摩挲著食指上的戒指——因為兩人暫時都還沒有公開關係的打算,回到家後我特意把它換到了代表未婚的食指上。
“暫時不吧,我還在爺爺家,我爸在打麻將,大概得等一會兒才能回去。”我換了個姿勢盤腿坐著,緊了緊進風的衣領,“你呢?”
“我也得過會兒。”廖池無奈道:“我外公老是想給我介紹對象,今晚被念叨的耳朵都快起繭子了。”
我很不厚道地笑出了聲,廖池又道:“你別笑,等你到了我這個年紀就知道了。”
“不可能。”我一口反駁:“過兩年咱就公開,到時候肯定沒人再給我介紹對象了,再養倆孩子,嘿,連說閒話的都省了。”
“行,都聽你的。”雖然看不見,但我能想像出廖池說這話時寵溺的目光,愈發滿足起來。又聊了一會兒,廖漣君有事把廖池叫走了,我掛上電話,翻了翻通訊錄,本來想給顧川打過去問候一下,但想到這個時候他們那群病人應該正聚在一起看春晚,他摸不到手機,只好作罷,撥通了金檸的電話。
小姑娘近乎是秒接,看來也是整夜手機沒離手。
“新年快樂啊金檸小寶貝。”在她家借住了這麼長時間,我深刻認識到金檸面冷心熱的本質,說話也沒那麼注意了,有時候開著玩笑會學顧川叫她一聲小寶貝,金檸權當聽不見,不跟我們一般見識。
金檸輕輕嗯了一聲,不知是不是因為月色輕柔,我竟覺得她聲音出奇的柔和:“新年快樂。”
我被這百年難得一見的溫柔蠱惑,腦子一抽,多嘴問道:“這都幾點了,還不睡?”
“這幅身體的爸媽沒回來,傭人都回去了,家裡沒人,我打算通宵打遊戲。”金檸平淡地陳述著這個辛酸的事實,就好像主人公並不是她:“正好昨天steam打折,買了一大堆遊戲。”
這大過年的……我喉嚨一哽,心道這金家夫婦真沒人情味,過年都不知道回家陪陪孩子,只得無奈道:“得,你悠著點啊,要是覺得無聊就可以我打電話。”
“怎麼可能。”她噗的一聲笑了:“行了,我打遊戲去,掛了吧。”
又給幾個老朋友打電話拜完年,我早就被凍成了一個貨真價實的傻子。頭倒是沒那麼暈了,我估摸著應該能自己下去,搓了搓手,顫巍巍地爬下房頂,進屋暖和去了。
家裡上了年紀的和小孩都回去睡了,客廳里只剩我爹,二伯跟表姐的爹媽搓麻將,表姐歪在沙發上眯眼抱著手機看小說。我稍微有點困,和一旁觀戰的老媽打了聲招呼,在得知他們要戰個通宵後自行回了家,按照廖池吩咐煮了點醒酒湯喝,倒頭睡了。
第143章 小白臉
我家住在一個小鎮。
小鎮依附於礦山, 是真的小,鎮上大多數人都是礦山集團的職工,總人口也就五六萬, 大街上隨便兩個人見面就算叫不上來名字也都彼此眼熟。